57. 抢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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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翟文揉着眼睛从稻草堆里坐起来，却发现张越不在自己身边，车斗上也没剩几个小孩了。

翟文顶着一头乱发，爬下了车，正打算朝家的方向走去，忽然发现哪里不对。

她狐疑地看了看路过她身边的职工们，只见这些被地震和张逐安的铜锣折腾了一夜，还要顶着黑眼圈上班的人，竟然丝毫怨气都没有，反而一个两个的，都是喜气洋洋的，仿佛过年一般。

正疑惑间，身后传来张越的声音：“阿文！你醒啦？”

翟文转头看向张越，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她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阿姐！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只见张越整个下半身，包括短裤和露出来的小腿上，全是湿泥巴，就连衣服的下半截，也被泥巴弄脏了。更别提脸上已经干枯了的泥巴。

一阵风轻轻吹过，张越顺手缕了缕额前被吹飞的碎发，不出意料，她的手上也全是泥，她却不以为意，笑着说：

“我刚下池塘了。捞了几条鱼上来。”

“公家的鱼，可以随便捞？”翟文更惊讶了。

“活的当然不行，”张越把背后的背篓往上提了提，“早上他们上班的时候发现，所有池塘里面的鱼，全都翻肚皮了，这也没法要了，让咱们自己去捞，谁捞到就是谁的。不过现在职工们都要上班，只能派自己家的小孩子去捞鱼。”

难怪所有人都这么高兴，这困难年间，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荤腥，能吃一次鱼，得开心好久了。

翟文掰着指头算一算，养殖场有三百多亩鱼塘呢，这每家分下来，家家都能捞得盆满钵满吧！

“阿姐，你捞了多少？”翟文不得张越回答，就兴奋地扑过去看张越背篓里的鱼，可一看之下，她多少有些失望，“咋才这几条呀？”

张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敢太往池塘深处走，就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捞的鱼，等我把这些放回去，再去捞一些吧。”

“嗯！咱们一块儿去。”

翟文陪着张越回了一趟家。

刚进家门，就遇到张茂也回来了。

他昨晚可能也是吓到了，睡不着觉，跑到收发室那边借光看书，困得扛不住了，就在那边对付了一晚。

张越乐呵呵地唤他：“阿茂，今天中午咱们吃鱼。”

张茂眼睛一亮，被勾起了馋虫，“有鱼吃？”

“好多呢，不过得自己下水捞，不下水就没鱼吃哦。”翟文逗他。

张越也附和道：“是呢，阿茂你跟我们一起去捞吧，他们那些人，抢起来好凶的，我根本都不敢跟他们抢，咱们多一个人，也能多捞一些。”

那年头，没有一个小孩在改善伙食的机会前，还能把持得住的，张茂也不例外，他把手上的课本往床上一丢，兴奋地搓着手心：“走！”

三个小孩一人背着一个背篓，气势汹汹地就直奔鱼塘。

路上遇到何敬东，他正揣着手，溜溜达达地往家的方向走着。

“东哥，你不去捞鱼么？”张越笑着跟他打招呼。

“我细佬已经去了。”

张越好意提醒他，“你不一起去吗？水里抢鱼，抢得可激烈了，雄仔一个人，怕抢不过呢。”

何敬东不屑地摇了摇头，挺胸抬头地继续往前走，“我去看了，下水的都是场里的小孩子，我跟他们抢像什么样子。”

他可是等明年满了十八，拿了高中毕业证，就能去参军的大人了。

跟小孩子抢鱼吃？那太掉价了。

翟文抿了抿唇，压住了嘴角的笑意，孩子们似乎都是这样，总是等不及想要长大，这就扮起大人来了。

“你不稀罕鱼，也不给你家何叮叮抓一只来尝尝鲜吗？”翟文挽着张越，对着何敬东的背影说，“小猫咪最喜欢吃鱼了。”

何敬东的脚步一顿。

……这小丫头说得，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下水，就没鱼吃！”

张茂站在池塘里，两手举着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鱼，显摆似的，冲翟文龇牙。

翟文看了看很难用干净来形容的水质，再看了看池塘里那些小孩满身的泥泞，笑得极为勉强，“额……其实，我也不爱吃鱼。”

张茂自觉是赢了细妹一头，得意洋洋地把鱼丢进他背在胸前的背篓中，转身朝着鱼塘中央走去。

翟文站在岸边，举目朝前方看去，她没数过养殖场到底有多少个池塘，不过就打眼这么一看，二三十个总是有的。

眼下，几乎每一个池塘中都有人在里面捞鱼。

她已经见到有好几家的孩子捞满了一桶，回家放了鱼，又第二次下水了。

翟文啧了两下，水桶是真不耐装，还是她家的背篓装得最多。

那边张越艰难地蹚着泥，挪到张茂身边，“阿茂，我的倒给你，我再去捞。”

他们姐弟齐心，很快就攒了半背篓的鱼。

到这时候，池塘里面的鱼已经不多了。

翟文正出神，就听到张茂在水里唤自己，“方文，你先把这半背篓背回去，把你那个空背篓给我。”

“诶！”翟文跑得飞快，她把空背篓往水里一丢，双手去接张茂递过来的背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