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庄倒卖奴隶的事从索伦图这儿深挖下去,没费多大力气就结案了。副都统道琴贪赃枉法,革除顶戴押赴京城候审,原定了三月初开拔的,他却去意迟迟,怕一走就错过了她,虽然她也许早就不在这里了。老七要颁缉拿令,他执意不从,弘韬只知道要找回他的树儿,却不知道温家人在这种情况下重新露面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届时搜寻他们的就不只是朝廷势力了,可能还有别人,他不能让她陷入危机。

有阵子真觉得不堪重负,天天盼天天失望,她像一滴露,蒸发得无影无踪。没有得到就不会有欲/望,她教会他如何爱一个人,自己却消失了,对他来说这种伤害空前的大,甚至远胜幼时外放喀尔喀。

他原想留在宁古塔的,无奈身上担着钦差的职责,不管私情如何放不下,于公得先结了案子,方不辱朝廷和皇帝的重托。

回程的路走起来很顺畅,越往南气候越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有时赶不上住驿站,停在湖泊边上安营扎寨,也不觉得有多难耐。

老七丢了鸟把式,一只画眉、一只红子成了他睹物思人的好物件。他自己伺候它们,常常对它们长吁短叹,“你俩命怎么这么大呢,那么冷还活着回来了。你们姐姐呢,她不见了,她飞走了……”

弘策不愿意听那些,心一点点沉下来,转身朝远处去了。

他一直有预感,只要她还活着,早晚会回来。再等等,说不定明天,说不定后天……他如今只有一个念想,尽快替温禄翻案。温汝俭信不过朝廷,他就做给他看。表现好些再好些,他就会让定宜回来和他团聚了。

老七的态度不知什么时候转变了,看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就骂,“亏你是个亲王,衔儿还比我高一等呢,能不能有点儿气性?叫人这么一弄成了这脓包样式,我看着都替你寒碜!大丈夫何患无妻,回了京咱们一气儿正副手全娶了,屋里塞个满满当当的,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又骂小树,“这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爷们儿对她掏心挖胆,俩王爷,哥儿俩,全奉承着她。她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她还不足,说走就走了,外头有好女婿等着她呐?”

他蹙眉截他的话,“你别这么说她,她有苦衷。”

老七干瞪眼,半天总结出一句话来,“傻弟弟,在喀尔喀不单炸聋了耳朵,连心眼儿都炸缺了。”

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那几句狠话大部分是说给自己听的。背着手慢慢朝僻静的地方踱,一坐坐上一夜,谁也找不见他。

一走又走了四五个月,到北京那天正是寒露节气。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五更在朝房里点卯,石青的朝服贴在皮肉上寒浸浸的。他坐在临窗的位置慢慢盘弄朝珠,窗屉子的一角渐渐泛起红,他看愣了神。朝臣们见他回来了纷纷上前请安,他站起身拱手回了礼,依然是客气疏离的样子。

才坐下,门上又进来人,满脸的笑模样,恭恭敬敬朝他打了个千儿,咧嘴唤他十二叔,“侄儿给您请安啦。”

他抿嘴一笑,“六阿哥安好?”

六阿哥是皇后的娇儿子,今年十三了,排序是有字的,但大伙儿叫顺了口,都管他叫老虎阿哥。老虎阿哥不上不下的年纪,算半大小子,要是严格照上书房的教条来,应该给训得一板一眼,不过他有皇父眷顾,比起另外几个哥哥来要灵动得多。

他靦脸挨过来,“谢十二叔垂询,侄儿好得很,就是近来遇见了不顺心,找着机会想和十二叔说说话儿。您离京一年多,怪那时候我阿玛不放人,原本我应该跟着您学办差的。”

弘策宠溺地打量他,“你不成,太小了,那里是苦寒之地,去了只有受苦。”

“我阿玛十二上陕北住窑洞,您十二去了喀尔喀,老辈儿里苦出身,到我这儿怎么不成?”

六阿哥是初生牛犊,满身的干劲儿,不能体会他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弘策笑道:“咱们那会儿情势和现在不同,你要学办差得慢慢来,先从江南起头,由浅入深人不受累。”

说着岔开了话题,“北边地方不好,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我给你们哥们儿一人带了一把牛骨弓,回头打发人给你们送去。”

六阿哥唔了声,避开左右小声说:“十二叔,我阿玛给我封了爵,这还没到十五岁呢,我额涅嫌我闹腾,要把我赶出宫自个儿建府。旁的没什么,自立门户了就得娶福晋,说要找个人管着我。我不愿意,万一以后遇见了心爱的女人怎么办?您瞧今年的秀秀挑了二十个留在宫里了,不光我的,就连您的、十三叔的福晋,都在里头指派。我问过十三叔,他装傻充愣说谁爱谁娶,我没那胆儿。你们和我阿玛一辈儿,兴许有商量余地,你们都不干,我也就借东风了。”

他有些惊讶,“这话哪里听来的?”

六阿哥说:“阖宫都知道啦,别问哪儿听来的了,横竖有这事儿。你们都到年纪了,就算指婚也没什么,我才十三,迎进门做把戏么?我那妈见天儿出幺蛾子,亏我阿玛还听她的……十二叔,您是什么打算,您是顺还是逆呀,给我个准话。”

☆、第61章

朝堂上奏对有条不紊,皇帝对他们北上办案的结果很满意。

“醇亲王务政很有些手段,当初平定喀尔喀出力颇多,后来还朝潜心办差,查云顶案、薄氏案,政绩出色,乃朕之左膀右臂。当初宁古塔出了纰漏,朕日夜忧心寝食难安,那些阿哈虽是朝廷发配的罪人,既没叫他们死,就不该像猪狗一样遭人贩卖。道琴及其党羽罪大恶极,营盘里安置了多少的降人,老姓发源的地方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是朕失德。太上皇几次询问,朕都未敢据实以报,太上皇已至耳顺之年,扰了他老人家的清静,是朕这做儿子的不孝。如今十二弟替朕分忧,朕心甚慰,着散朝后养心殿候旨,朕自有嘉奖。宁古塔副都统一职暂且悬空,命吉林乌拉梅勒章京暂代,众臣工若有贤能举荐,具了折子交军机处奏议。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找个好官不容易。没人督办,权大势大了就看不清自己的职责,连身家性命也不顾,一心钻进钱眼儿里去了。其实这种事么,诸位心里都有数,不单外埠,朝中就有这样的人,不过一个明目张胆,一个遮遮掩掩罢了。”

髹金龙椅里端坐的人说得不急不慢,底下朝臣却憋出一身汗来。若论私心,谁没有一点半点?主子借着机会敲山震虎,难保不是为下一轮的治贪壮声势。先前一径夸奖老十二,是不是要把重任交由他担当?那可是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儿,和谁都没有很深的交情,万一板起了脸,连天王老子也敢拉下马。

眼光如箭矢,往来穿梭,弘策只不闻,朗声道:“臣弟还有一道折子呈万岁爷预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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