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章 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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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呼啸而过，指针落在零点的位置，一切被无限拉长，一部无声的灰白默剧在上演。

好似有一座火山在这被隔绝的包厢里喷发，火山灰沉重的落下来，湮没了房间里的人。

弥漫的灰尘被吸入鼻腔肺腑，滚烫的温度灼伤咽喉，因此痛也讲不出来，连带着丧失嘶哑怒吼的权利。

“好。”

江漠的声音如毁坏的古琴，破碎但清冽，破碎但干脆，他的眸光盛满寒月。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天到来，但他们依旧在漆黑的夜里，夜色浓稠化不开，高悬于颅顶的弯刀，终于给予了致命的一击。

时昭在黑夜里腐烂，他在开口前幻想过江漠会挽留，像曾经的他一样歇斯底里的疯狂。

但江漠怎么会呢？

他忘了江漠为了能离开他，连死亡都能欣然奔赴。

他偷来的三日绮梦，要到归还的时间了。

时昭往后的每一日里都要生活在炼狱里，可在过往的三年里，时昭也不曾真的幸福过。

他得到的每一份爱，都和小腹上的刺青一样，鲜血淋漓裹挟着痛不欲生，没有办法长出新肉也没有办法彻底腐烂，在反复崩坏中循环。

时昭好似被火山灰灼烧的痛苦咽喉开口，“江漠，我要向你坦白我的罪行。”

“我仰望你，注视你，我对你产生了强烈扭曲畸形的感情，在失控情感的驱使下，我亲手毁了你。”

“没有什么白月光，没有什么夏天，全部都是我编出来哄骗你留在我身边的手段。”

“那些故意去向你讨债的人，为难你的导演，打压你的演员，都有我的推动，包括...章迟...”

时昭的声音比卡掉的录音带还要难听，他从心理诊所出来后，一直在复盘他是如何将江漠一步步逼到今日时光。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江漠的感受，他想的念的只有，江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容身之地，江漠的落脚点仅剩下时昭的怀抱。

他不是温柔的人，却在江漠面前极尽伪装温柔皮囊，而一旦江漠想要离开，这温柔皮囊就会被撕碎，露出尖锐獠牙。

时昭用一种极为强硬的手段生生凿碎了江漠，又以粗暴的手法将江漠残忍拼接。

重塑后的江漠如时昭所期待的那般孤零零的站在世界外，他唯一能走的路只有通往时昭的路，时昭后知后觉，江漠在走向他时，也走向了毁灭。

他在驯养江漠的同时也杀死了江漠。

江漠沉默的听着时昭说的话，残忍的真相在江漠面前铺层，天光渐亮，晨曦斜斜涌入车厢，大片的暖金色晕染江漠的眼睫。

他最后一眼看时昭，“时昭，你没有机会了。”

后来的旅途中谁都没有再说过话。

他们五点到和城，江漠拦了出租车，“师傅，去民政局。”

出租师傅是个话多的，他从后视镜看后排的一对青年，“你们是去领证的啊，民政局六点下班嘞，我油门踩快点，一定给你们送到，我还没有见到过你们这样俊的小情侣，真幸福啊。”

江漠和时昭各自看着窗外，他们没有反驳出租司机的话，也没有接出租司机的音。

出租司机不觉得尴尬，他一路自说自乐，“你们真的很般配，领证后可就要过一辈子的生活，可别学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离婚，即使感情上真的有什么矛盾，咱学着修补，不要东西出了点毛病就要想着换。我对你俩说这些干嘛，你俩肯定会长长久久的幸福，我除了会开车，还会看面相嘞。”

车开到中途堵车了。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时间，“坏了，这个点快赶上晚高峰，这个证今天有点悬啊。”

时昭熟悉这里，正常一堵车就会堵上半个小时，现在已经五点二十了。

他坐在车上，车窗外车流成群。

此刻时昭强烈意识到，他不想和江漠分开，不想割舍出江漠。

他祈祷车停在原地不要动弹，祈祷时间飞速流逝。

但偏偏，车动了。

拥堵的路径在交警的有序调节下很快恢复正常，外力都在帮着江漠离开他。

司机为了这对新人的幸福，油门直接踩到最大，时昭在飞快消逝的风景中，摸上了门把手，如果他此刻打开车门跳下去，江漠是不是就不会和他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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