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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瑧在巴黎只待不到两天的时间,昨天上午到的,今天晚上就得飞斯图加特。

在巴黎的这两天和在伦敦一样忙得脚不沾地,唯一的优点是至少法国饭比英国的好吃了不少,让他和于白济不至于每天都头顶着森森怨气工作。

昨天一早钟翊哭着把他的电话给挂了,林瑧要是没记错这还是钟翊第一次主动挂他电话,他当时握着手机愣了几秒,再打回去就无人接听了,发过去的微信也是石沉大海。

社畜谈恋爱不像大学生,有脾气有误会了随时见一面睡一觉就能说开解决,他俩现在一个在欧洲一个在国内,被工作和生活牵绊住手脚,只能像无法停止的齿轮一样被推着往前,想要见面拥抱都奢侈。

果然异国恋不好谈,一周都谈不下去。

林瑧在离开巴黎之前抽了两个小时的空去巴黎的vtel大楼逛了一会儿,于白济也一起去了,不过不是为了陪他,于特助还没有这么高的职场情商。

“我妈和我妹妹给我列了一个两页的代购清单,到时候回国报税我都怕海关给我扣起来。”

巴黎的vtel比申州那栋即将开业的大楼要小一号,钟翊之前提起向林瑧提起他曾经外派在法国待过半年,办公地点就在这栋大楼顶层。钟总虽然不逛街,却对整栋楼里所有的店铺都了如指掌。

比如这栋楼里有家全球唯一的定制珠宝店,就是他当初外派巴黎时亲自签下的合作。

钟翊和林瑧提起这个,原本是想问问林瑧有没有喜欢的首饰,那家店的老板和钟翊私交不错,可以从那里订到稀有的钻石,设计加工水准也是行业顶尖。林瑧当时只模棱两可地回了句“再说吧”,但事后还是找钟翊要了老板的联系方式。

林瑧一进商场就和于白济分开了,于特助要留在一楼买护肤品,但林瑧直奔了三楼高端珠宝区。

这家定制高珠店藏得很深,林瑧找了工作人员带路才在蜿蜒的走廊尽头看到门头。门头不大,才三人宽,黑底丝绒的匾,白皓石拼出的logo,幽深高雅又极具私密性的门厅装置,看起来确实很有格调,难怪这么难约。

林瑧提前一个月开始联系的这位老板,每天定时一封邮件,询问是否可以订一组黄钻,克重不用很大,但切割必须精美,能用作耳钉镶嵌。邮件连续发了一个星期法国人才回复,还是因为林瑧终于拉下面子肯说明自己是钟翊的朋友。

法国人邮件回复说有现成的黄钻,切割镶嵌可以一并做了,于是林瑧把手上那组需要镶钻的铂金耳钉寄到了这里,说好了这两天来取。门口的侍应生听到他自报家门,马上带着他进了vip会客室。

林瑧原以为给耳钉镶细钻这种小事应该不需要和老板见面,他来验货,没问题的话付掉尾款拿走耳钉就好了。却没想到侍应生打开门,一个法国老头儿正坐在会客室里等他。

林瑧有点意外,目光从老头的脸落到靛蓝色的天鹅绒桌面,会客室的房顶打着几盏小型的聚光灯,璨白的光线汇聚于桌面,将首饰盒里的耳钉照出夺目的光泽。

这组耳钉一共四枚,两枚耳骨钉,两枚耳垂钉。耳骨钉的钻镶的小些,切成四芒星的形状,耳垂的钻石大概有20分,切成了方钻。

耳钉是林瑧八年前在申州当地的一家设计师珠宝店做的,当时准备得匆忙,光设计稿就画了十来个版本,所以没来得及订钻石。后来耳钉没送出去,镶钻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了。

法国老头开口自我介绍,他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兼设计师,并邀请林瑧坐下。林瑧俯身同他握手问好,从善如流地坐在了他桌对面的座椅上,拿起耳钉仔细欣赏。

难怪钟翊当初为了合作能和这个老板耗两个月,还把整个高珠区最僻静门店为他空出来,林瑧寄过来的耳钉原本可以说得上素净普通,现在明明看似只嵌了几颗细钻,却不知为何比之前多了一份更加鲜明的精致造型感,好似设计师的表达欲显现出蓬勃生机。

“好漂亮。”林瑧他二外学的法语,却搜寻不出更高级的词汇来夸奖,只能反复夸赞漂亮。

老板笑了笑,看起来也对自己的作品挺满意,顺便还不客气地嘲讽了一下几枚铂金原本的设计,“线条磨得太粗糙,形状也不对称,你们国家连好的珠宝店都没有吗?”

林瑧有点汗颜地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本土的珠宝品牌开脱一下,“这耳钉是我自己学着打的,当时做得太匆忙了。”

老板没话说了,只能撇撇嘴,“好吧。”

他今天特地在这里等着不是为了嘲笑耳钉做得难看的,就是单纯出于好奇,想见见钟翊的朋友。听见林瑧这么说,法国人天赋异禀的罗曼蒂克雷达立刻响起,犀利地问他:“林先生,恕我冒犯,耳钉是送给钟的吗?”

林瑧闻言猛地抬头,眼睛微微睁大,看见老板笑了笑,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作为珠宝设计师我可是很敏感的,我记得钟耳朵上有耳洞,左边三个右边一个,你自己没有。”

“好吧,是的。”被拆穿的林瑧没有否认,不过多心问了老板一句,“你没告诉钟我让你做的是什么吧?”

老板耸耸肩,“当然没有,我都没告诉他你来找我了,我们艺术家做生意也是很讲诚信的。”

“谢谢。”林瑧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放到侍应生的托盘里,示意他可以去扣尾款了。但老板却摇摇头,把银行卡从托盘里拿出来还给林瑧,“虽然你不让我告诉钟你来过这里,但钟自己可没说过他的事情不能说。”

“什么?”林瑧有些疑惑,没有接卡。

“两年前,钟离开巴黎的之前,曾经在我这里寄存过一枚黄钻,不大,28.7克拉,是他在佳士得拍卖行和我抢到的。这枚钻石被他拍到超过我预算的价格,我很生气,可是隔天他却带着钻石上门了,让我帮他做一枚戒指。”

“戒指……”林瑧手心兀自起了一阵汗。

“对。戒指当然用不上这么大的尺寸的钻石,作为回报,他说除了付工费,做完戒指剩下的原钻也可以送给我。我问他为什么不干脆买一块大小合适的钻石,他告诉我因为他喜欢这块钻石的名字。”

“就因为名字?”

老板站起身,朝林瑧摊了摊手,“我也觉得奇怪,钻石的原主人是个中国商人,据说他用中国的一个玉的名字给钻石起的名。我不认识中国文字,只会近似的发音,那颗钻石叫zhen。

“林先生,我在收到你的邮件的时候,注意到,似乎你也叫zhen?”

瑧,一种玉的名字。

林瑧手指抚摸着首饰盒中安静躺着的几枚耳钉,极致切割的细钻在他指腹划出冰冷锐利的触感,冰得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喉头酸涩得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沙子,划过声道,簌簌落进肺腑里,随着呼吸不断涌动,磨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他无意识地咬着下唇,攥着首饰盒的指节微微发白。

“耳钉如果是送给钟的,那我就不收费了,毕竟这次镶嵌的钻石其实也是他的。”

老板执意要将卡还给林瑧,林瑧沉默着抬手收下,机械地放回自己口袋里。

大概又过了一分钟,老板都准备送客了,林瑧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离开之前回头问了一句,“那枚戒指,做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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