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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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风和日丽，太后、皇帝、皇后和文武百官把北静王水溶和林黛等送出了京城，然后由礼部官员和亲友送到通州码头。

到了通州码头，此时的通州码头早已搭起了喜棚，彩绸飘飘，四周一片红彤彤的，可这本该热热闹闹的一片红色却看不到喜庆，而是透出别样的凄凉。

林黛望了望送行的人群，除礼部官员外，男子里贾家只来了贾政和贾琏，女眷里竟只来了守寡的李纨和她的丫鬟紫鹃以及潇湘馆的两个管事嬷嬷。

老百姓站在远处挤挤囔囔地看热闹，不过有官吏出来喊了“肃静，肃静”。老百姓那边果然寂静了下来，原来还存的一丝喜意也就消失殆尽，场面也就随之肃穆起来。

贾政不知在想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和林黛话别的意思，似乎和礼部的官员一般，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而己。到是贾琏上前来说道：

“郡主娘娘，老太太和太太、奶奶和姑娘们本来想来的，只是昨天晚上宝二爷知道了姑娘在朝堂上的事，嗯——所以——我们老爷原也准备来送郡主娘娘的，只是想着让郡主娘娘孤身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老爷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无能，羞愧得很，实在是对不起死去的姑老爷姑太太，也没脸来面对郡主娘娘，只有望郡主娘娘海涵了。”

林黛听贾琏如此说，淡笑了一下：“这和亲的事原是二舅舅他们的主意，与大舅舅无干。”

李纨听林黛如此是，望了望林黛，又望了望天却不知如何开口。按理林黛这和亲应该也算是出嫁，是喜事，她这个半边人理应是回避的，可是贾宝大闹起来，贾母就走不开了。贾母走不开，邢夫人、王夫人当然要陪着贾母，而王熙凤则被王夫人强行留了下来，探春向来是看王夫人脸色行事的，她自然以未嫁之人不宜抛头露面为由，没有来，而为了报复林黛在临行前的行为，王夫人竟然让李纨来给林黛送行。

林黛见李纨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她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紫鹃和两个嬷嬷站在后面，看见林黛望向她们，忙跪了下来哽咽着：“郡主娘娘，保重。”

看见她们，林黛冰冷的心似乎有了几分波动，但也就是那么一刹那，很快林黛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面容。

林黛一言不发，抬头望着天上，天空一碧如洗，那巳时的太阳灿烂而热烈，可林黛却丝毫感觉不到它的温暖，只觉得这似乎是雪天里的太阳，刺眼却带着刺骨的冷冽，水面上的风更带着几分寒气，运河两岸的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随风舞着，似乎想挽留什么，又似乎是无能为力地认命地垂下了枝条。林黛知道这些柳条以前的绿叶都已落尽，可是等下一个到春天的时候，又将有新芽，新的的绿叶，一切对于它来说又美好如初。

林黛又向下看了看，下面是清冷清冷的水，轻轻泛起的涟漪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柔软而流动的冰，像冰冷的刀剑，发出寒冷的光，那丝丝的寒意向上逆行着，林黛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眯了眯眼，带着陪嫁的四个宫女头也不回的登上了开往异乡的船。

送行的人见林黛连头都没有回就进了船舱，也就意思意思地招了招手，打道回府了。只有紫鹃望着远去的大船泪如雨下，嘴里一遍一遍地念着：“姑娘，姑娘……”迟迟地不肯离去。

几天后，船来到了入海口，林黛拒绝了宫女的帮助，坚持自己抱着一个颇大的包裹，登上了海船，此时的她身上头上已全部换上了以前她母亲留给她的和她自己亲手做的衣服首饰。

上船后，林黛没有进入船舱，而是来到了船尾的甲板上，定定地望着海岸，宫女走了过来：“郡主，外面很冷风又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望月，你认为我们还会回来吗？”

“郡主。”

望月见劝不回林黛，只得陪她一起站在甲板上，望着黛那无悲无喜的面容，想想刚刚黛的话，叹了一口气：“郡主，说起来奴婢是从小就没有了爹娘，自奴婢记事起，就为奴为婢的，也没有过什么兄弟姐妹亲人，所以奴婢也就没有家；没有家，奴婢就像那水里的浮萍，也就没有什么故土了。”

林黛听了望月的话，望着越来越远几乎完全看不见的海岸，轻叹道：“是啊，你我都一样，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家。没有了家，就没有人惦记，就像浮萍一样到处漂流，就可以无牵无挂的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去死了。”

黛说完这些突然用一只手提起罗裙，快速地向船尾跑去，望月略一迟顿，只见黛已跑到船尾并毫无征兆地跳了下去，望月吓得大声尖叫起来，而此时天突然完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其他人被这一吓，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片刻之后，天又重放光明。

这突然的变故，惊动了船上的所有人，大家纷纷跑到甲板上来，询问出了什么事。

望月一边茫然地四处张望，一边哭泣着对其他人喊道：“我刚刚看到郡主娘娘从这边跳海了。”

“啊？！”

众人大惊，迅速地跑到船边，向海里望去，只见海面只有微微的细浪，这碧海茫茫与蓝天一色，哪里有黛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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