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燕雁无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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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随云如今双目失明，却好似并没什么影响一般，服侍他的下人们都说，小原公子还是这么温和，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和以往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那双眼睛到底是可惜了，以前小原公子看人的时候，眼里都是带着笑，像是春日的平湖，漾着柔和的微光。

反倒是蔺湘兰因此消沉了许多，不是整日泡在书房中翻看已经看到卷边了的医书，就是跑到无争山庄附近的村镇去打探有没有什么名贵的药材能用来治疗失明的病人。

原随云听府中下人偷偷议论，说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已经不再对原公子的眼睛再报什么希望了，反倒是蔺湘兰蔺医师仍旧不肯放弃，有一次她外出求药，正赶上雨天路滑，她摔了一跤，沿着山坡滚了下去，摔得浑身污泥，一瘸一拐上山的时候，怀里的药篓却还是毫发无损。

何必呢。

听了这些人的话，站在暗处的原随云在心里暗暗苦笑，早在他五岁那年，上天就已经给他下了失明的预告，有曾经那位神医为他诊治，拖延了这么多年，他得见许久的光明，早就已经知足了。

想来，他应该寻个机会，跟蔺湘兰说上一声，告诉她以后不必为了他的双眼再费心才是，她肯尽心竭力地为他诊治，已经是原家的大恩人，这无争山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必有心理负担。

然而，原随云的这番盘算，蔺湘兰是不知道的。相反，她却早就在心里更坚定地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原随云重见天日。

按理来讲，她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呸，她在网文市场纵横十年，对故事中的悲欢离合早就看淡了许多，但是，当她成为每一个世界的"蔺湘兰"时，还是会受到这身体原主人的影响，就像上一次，她虽然急于走完攻略人物，却又忍不住被原主人的情绪牵扯着，就连对完颜王爷，也生出几分又爱又恨的复杂情谊来。而如今，她成了医生，眼睁睁看着原随云在她面前失明，更是让她比谁都难受。

算了算了，没事的，情绪只是一时的，等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就不会再这样牵肠挂肚的了。

蔺湘兰这样想着，又翻过了一页医书，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说道："我要离开无争山庄。"

系统方才不知在想什么，蔺湘兰这话一出，它一时没来得及回应，半晌才慢吞吞地挤出一个音节来："……啊？"

蔺湘兰叹气，耐心地同系统解释道："且不说咱们两个人任务在身，总不能一直在无争山庄这样陪着小原公子，就只是我现在这个身份摆在这里，我都没办法就这样坐视原公子的眼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系统有些无奈，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蔺湘兰说道："……但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承担责任，就算没有你。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也会让原随云失明的。"

"我当然知道。"蔺湘兰将药箱整理好，站起了身，说道，"但你别忘了，让人念念不忘的，才是白月光。我这次离开，也是想快点推进任务进度，再加上还能为原随云的眼睛想想办法，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蔺湘兰这样说着，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珍爱的药箱，对着窗外的月色举起了手臂，接着，她又用力挥了挥拳头。

第一章，白月光出国！

*

蔺湘兰不见了。

这件事情还是原随云无意间从下人的谈话里听来的，她们说蔺湘兰趁着夜色离开了无争山庄，只留下了一封信，甚至都没和原家人道别。

原随云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接着便想也未想，拔足朝着父母在的房间跑去。

而他赶到时，他的父母正巧也在议论这件事情。

"那姑娘也是，也不知道来同我们道声别。就这样趁着夜走了，山路本就崎岖难走，也不知她下山的时候方不方便。这么久以来，她为云儿尽心竭力，如今她走了，我们竟然也没赠她些盘缠。"

"许是到最后云儿的眼睛也没治好，她心里难过，所以这才不告而别。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看蔺医师那姑娘机灵着呢，以后在江湖之中，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你就先放宽心吧……"

"你们说蔺姑娘去了哪里？她又为何不告而别？"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原随云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扶着桌沿循声探问道："她为何不告而别？她那封信，又写了什么？"

原夫人见自己的儿子这般模样，一时又心疼又难过，走上前去，抚摸着原随云的面颊，柔声细语地劝道："云儿啊。蔺姑娘留了一封书信，说她要为你的眼睛寻到其他治疗的方法，而且她在无争山庄住了这么些日子，也不好再多打扰。她还告诉你，这些日子里，你要好生将养，好好照顾自己。切莫让她担心。所以，你……"

然而，没等原夫人说完，原随云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息，在这一呼一吸的沉默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无妨。我并没有在担心。因为……”

“我会自己找到她。”

*

下过雨后的村寨很是闷热，再加之一场瘟疫横扫过这片小村庄，是以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一丝腐烂的气味。

蔺湘兰踏着雨后松软的土地缓缓走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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