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正三走出亭子一段路之后回望，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好像经历的这个夜晚就像一场幻梦。
但以他现在的见知，知道这必定是那个清醒着的男人用了某种障眼法门，因为他们的因果已经到此结束了。
而修行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显然不会做平白无用的事，介入无关的因果。
就不知道他和那个带他入梦观的人之间，究竟因果在何处，对方要带他回溯轮回。
要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线生机，对对方来说，可能有害无利。
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虽然梦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但是他这一觉睡的时间也不算短，以至于佟流水、扎马和顿东都以为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正在找人。
他从亭子里走回帐篷，在他们看来，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从树林里走出来，还拿着一把军刀。
“发生了什么事？”佟流水惊疑不定地问。
“昨晚有野兽活动的声音，我就出帐篷看了看。”赵正三随便找了个理由，当然是有逻辑破绽的，把野兽惊走就该回来了，他用得着去那么久吗？
但是现在他是这些人里状态最好的一个，而且显然会呆到最后才走，所以他们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质疑赵正三。
“雨快停了，可能明天直升机会来，现在手机没电，他们什么时候到不清楚，李文龙的伤要处理，肯定先走。”
赵正三看了看佟流水、扎马和顿东，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佟流水跟我留下，扎马跟顿东先走一步。”
“为什么？不是说抽签吗？！”佟流水这下急了，抽签他的概率是三分之二，现在怎么直接就点名让他留下了呢？！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别说还有水和食物，就算都没了，我割肉给你也不会让你死在这，忍两天，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这么决定了。”
和当年对比，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电车难题。
而当年有一件事，三无道人当时情绪过激，痛苦之情太甚，以至于没有细想。
其实灵宇观的众人，就算是交出友人，也是活不了的。
因为友人常年给观里捐钱，时时去往灵宇观，历史上，但凡涉及变乱，败者所有相关人等，亲朋好友，都是要被株连的。
友人身居高位，常常出入灵宇观，就算是皇家道观，据说观主乃天人转世又如何？
有些事情早已注定，只不过三无道人境界在那里，他的心魔业力，又怎么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而现在，无非是多受点苦少受点苦的问题，留在这里除非遇到一些不可抗力，否则大概率所有人都会得救。
他是时候该和自己内心的誓愿做个了断了。
他已经不可能再登仙途，下辈子，他和佟流水都不会再记得对方。
佟流水不服气，追着赵正三进了帐篷，却看到赵正三眼睛里很深的疲惫。
好像经过了一夜，赵正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让佟流水所有质疑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直升机把李文龙、扎马和顿东带走的时候，佟流水也没有再吱声，这次直升机送过来的物资里有一些碳。
趁着雨停，赵正三用碳把纯净水煮热了，热水不可思议地抚慰了这些天的难受，佟流水虽然还在生气，但是好过了一点。
如果不下雨，过两天他们也就能出去了。
但是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本来说好的抽签，变成是自己要留下来了。
他决定要用好一点的态度问问赵正三。
赵正三看着跟自己好声好气的求问原因的佟流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从世俗的角度来说，佟流水是没有错的，他的疑问都是正常的，想要先走也是应该的。
只有一点，就是他的性情太符合世俗了，所以真的是没有办法上道的。
但是佟流水错了吗？其实错的是他的心誓。
错的更是因为友人最初对他的好，让他以为对他好的那个友人，才是真正的友人。
实际上，友人对他好，那是把他最好的一面都给了自己，所以他在自己眼中当然是好的。
当一切记忆都已经不在，出生成长环境，两人地位不同，一切一切不可复制的时候，友人对他自然不会是当初的友人了。
就好像灵宇观里，友人想要的是借观一避，丝毫不考虑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因为这个时候利己的心理占了上风。
从头开始，并不能通向更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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