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良于行，终日需靠特质轮椅前行，老奴再多一句嘴，江家公子文采斐然，俊朗不凡，若不是腿有疾，按您的身份着实无法与其相配…”
宁婉失神的看着画册上男子温和俊朗的面容，一时无言。
万嬷嬷见状，叹息一声:“老夫人还给您带了一句话，老夫人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晓怎样做对自己有利，可千万莫犯糊涂。”
宁婉自然明白老夫人所言，若是选择离开，便要自行承担后果。
青竹是侯府婢女，定无法与她离开，如此她便只能孤身一人在这偌大的京都飘零。
她一个弱女子没有父兄，即便有银钱，也无法在京都做些小生意维持生计。
只因东靖国有一不公平的律法，女子从商需得父兄亦或夫君担保。
…
换言之，若离开侯府，她唯余‘死路一条’。
那便，只剩下一条路可选。
宁婉双眼迷茫无神，仿佛坠入一个无底深渊，茫然的徘徊在幽暗之中。
她长睫轻颤着，红唇微微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万嬷嬷见了，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便立时起身:“这毕竟是您的人生大事，多考虑考虑也是好的，明日巳时之前您差人回复也成，老奴这便不打搅了。”
话音落下，万嬷嬷欲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宁婉强装镇定的嗓音。
“不必了。”
万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小丫头看着挺聪慧没成想却如此拧不清。
老夫人心善，这样安排对她来说可是最好的结果，这丫头竟还不领情。
可宁婉接下来的话语才让万嬷嬷明白是自己误会了。
宁婉眸光微黯，眼底染上抹苦涩，她牵强的勾起一丝笑意，柔声道:“不必等明日，我想好了，我嫁，烦请嬷嬷替我向老夫人道声谢，多谢她老人家替我操心。”
万嬷嬷疏离有礼的笑了笑:“婉儿姑娘聪慧豁达，自是懂得老夫人苦心，您的话老奴会带到的。”
“还有，您父母双亡，来京都投靠亲戚无果，又不慎被骗光了钱财险些流落街头，幸得老夫人所救，收留了您一些时日，这是侯府给江家的说辞，您别记岔了，江家三日后会接您去怡安客栈，您将从那儿出嫁，自此您与侯府再无瓜葛，婉儿姑娘，祝愿您前程似锦，老奴告退。”
万嬷嬷说完便转身离开，不再做丝毫停留。
宁婉怔愣的看着万嬷嬷远去的背影，半晌，缓缓抬手抚上那副画册。
瞬间眼眶通红，她忍不住哽咽，潋滟水眸饱含晶莹泪珠，长睫微动，泪珠便顺着眼下那颗朱砂小痣滑落至小巧精致的下颌。
察觉到青竹走近，她又忙抬手擦拭泪痕，强扯出一抹笑意。
青竹见她如此强装淡定，心疼得鼻腔止不住发酸，几乎是快哭出来:“小姐，您还好吗？不想嫁便不要嫁了，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东靖广阔丰饶，假以时日总能寻到安身立命的法子。”
宁婉红着眼眸，淡然勾唇:“等不了那般久了，好青竹，我嫁谁不是嫁。”
青竹心疼到无法呼吸，忙抱住她:“想哭就哭吧。”
“唔。”宁婉回抱住青竹，目光黯淡的投向窗柩外的天空中那自由自在的飞鸟，缓缓开口，发颤的嗓音愈发.缥缈。
“无所谓了，我一直都没得选，不是吗。”
…
少女那极轻的叹息随着冬日寒风飘散至竹院外，落入缓缓前行的万嬷嬷耳中。
她毫无波澜的面色罕见的出现一丝松动，随即又反应过来似的，快步朝寿安居走去。
一路上，万嬷嬷的心绪都无法平复。
那宁婉与年轻时的老夫人极为相似，不是容貌，是那黯然的神色几乎与记忆中年轻的老夫人重合。
想着想着，意识渐渐飘散至老夫人与老侯爷定亲时。
不谙世事的闺阁千金得圣上赐婚，可对象竟一名武将。
虽然那武将英武不凡，但终究是陌生人，两人从未见过，何来感情呢。
千金小姐日夜忧思，每日躲着父母哭倒在婢女怀中。
但当父母来时，又强装镇定，倒还反过来安慰父母‘女儿嫁谁不是嫁，这是圣上的旨意，不可违抗。’
然而，每到夜深人静时，千金小姐趴在窗柩，呆呆的看着天际，似是在与婢女交谈，又似自言自语般喋喋不休:“云芳，若我是那云雀，该有多好，那样我就能去更为广袤无垠的天地。”
后来的后来。
那武将充当千金小姐的翅膀，带着她领略了大好河山，去了她想去的广袤天地。
千金小姐日日欢笑，再未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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