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进京

无数个念头闪过林惊昭的脑海。

她没有纠结，也不在乎那位老人究竟是谁，是萧定安的什么人，她只觉得这是一个可以逃跑的好时机。

可是，可是…

轮椅又被推出，林惊昭已经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她站在窗边，冷风呼啸在脸上，好像还有残留的桂花香。

“你也不必再大费周章为我寻什么恢复的法子了。”

“可是我已经找到了，就差一步，师兄，你信我！晏清我也已经想办法修复好了…”

“我是将死之人，不必多有牵挂，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挥不动剑了。”

他抓着萧定安的手。

“但是定安啊，你切莫丢失本心。”

萧定安还执拗地想要说什么，老人再一次咳嗽起来，挥挥手，将他赶出去：“…走吧。”

他如鲠在喉，拎着方才抓好的药包，最后还是离开了这。

从窗口看着萧定安远走的背影，老人推着轮椅慢慢地转了一个面，丝毫不惊讶凭空出现的林惊昭。

林惊昭鼻子有些酸楚，在那张脸转过来的刹那，堆积在眼眶中的泪终于溢了出来，一滴接一滴地落下。

苍老的纹路剥夺了他曾经满面风光的面孔。浅色的瞳孔，满头的白发，还有那双皱皱巴巴的手。

她几乎认不出来这是卫横江，那个扬声道出他佩剑之名的蓬勃少年。

卫横江朝她一笑：“好久不见了，惊昭。”

阴杀阵虽没能要了卫横江的命，可他修为全废，丹田尽毁。

陆雪将他带回门中时，卫横江浑身的骨头都碎了，筋脉也断得不成样子，能被救回来已然是奇迹。

林惊昭踉跄着走到他身边，扑在他轮椅的扶手上，卫横江温柔地看着她，从她微弱的哭声中听出了她想说的话。

“你没有错，惊昭。”

在陆雪那里休养的时日，他知道了许多。

卫横江说：“惊昭，定安他已经摇摇欲坠，如今还能与魔神抗衡，是因为他实在坚韧，可已经点燃的蜡烛，总会有燃灭的那天。他的身心已经受损，魔神正通过这些裂隙一点一点侵蚀他。”

林惊昭听到最后一句话抬起头：“我会救你们，也会救下他。”

“不。”卫横江摇头，“我要你杀了他。”

“可是…！”

“铤而走险，不是好的选择。他也会这么选择的，拿我们的命来换苍生，这是仙门弟子的职责，拜入门中的那刻起，我们都做好了为天下赴死的准备。”

卫横江拍着她的肩，眼里也不争气地蓄起泪：“况且，你难道不要为自己着想吗？违逆天道，得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做的到！卫大哥，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再一次握上晏清，一定会让你和陆姐姐结为道侣，那些无辜死去的人都会回来！”林惊昭直起身子，“我有能力去做，不试试怎能甘心？”

他看着林惊昭，终于落下泪。

卫横江十一岁时，只不过是一个为小小宗门扫地的普通人物。他分明住在山上，却没有资格踏进那道门槛，只因那时的师父断言他是低贱的凡人之子，没有天赋，不配修道。

宗门的同袍欺他辱他，他却一点也不敢反抗。

直到遇见陆惜月。

是陆惜月替他教训了那些人，是陆惜月牵起他的手，将他骂醒：“你不去做，怎么就能断定自己不行？因害怕付出代价而止步不前，你甘愿做一辈子的胆小鬼吗？”

陆惜月。陆惜月。

他的身边人，怎么就成了梦中人？

师姐…

我不愿……

我不愿做一辈子的胆小鬼。

卫横江猛地从轮椅上跌倒，林惊昭赶忙撑住他，可卫横江却跪拜在地上，哽咽起来。

林惊昭明白了。

向来坚韧的卫横江竟哭得有些崩溃，他断断续续的拼凑出一句话：“还请神女……珍重。”

“放心吧，卫大哥。”

告别卫横江后，她走向另一条小路准备继续下山。

那股灼灼的视线并没有消散，林惊昭都已经做好了出门就被萧定安拎走的准备，可迟迟不见人影。

林惊昭甚至主动回过头，想要寻找那人的身影。可惜什么都没有。

当红衣身影越来越小，小到最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躲藏在暗处的萧定安才缓步走了出来。

“果然是你。”萧定安摊开手掌，掌心上还留着他方才掐出的伤痕，“看在师兄的面子上，这次便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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