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裴玄清才回来。
回来时,身上的绒毛大氅换成了一身宽敞的雾山色长袍,身上略带酒气,神色倒是清明。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又沉默寡言,这顿生辰宴吃得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是瞧着他略微发沉的步履,兰时隐隐觉得这场生辰宴恐怕不太愉悦。
裴玄清刚在正堂案几前坐定,小槐院的下人们迫不及待地蜂拥上来献礼。
首先是谢三娘,她得意自己一手好厨艺,做了一碗蜜浮酥萘花,燕窝为池,琉璃为盏,用牛乳制成酪,再将酪制成酥,最后将酥制成醍醐,用了整整一桶牛乳才得了一斤酥油,看得兰时只吞口水,眼馋不已。
其次是秋彤和云溪,她们也做了两色甜食,虽不如谢三娘的精致,但取了山腰的梅花,也是应季的酥饼。
小星儿和小豆子年纪小,什么都不会,又没有存银买贺礼,指着门口的两盏灯笼,嬉笑道:“公子,这两盏灯笼是我挂的!”
“院子里的红绸是我挂的!”
“地是我扫的!”
“那廊上的画帘还是我擦的呢!”
“公子房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符还是我撕的呢!”
两个人说着说着攀比起来,小脸涨得红红的。
众人拥在案几前,指着两人笑成一团。
裴玄清望着案几上的一叠叠甜食,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兰时总以为他喜甜,连秋彤也以为他换了口味,常给他菜里加糖霜。
“来啦!”
兰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端来一碗长寿面,托盘上还放着自己做了许久的一对护膝。
众人纷纷朝两旁退去,给她让出条路。
兰时跪坐在案几前,将托盘放在案几上,像菩萨面前的仙童一般,唇红齿白,眉眼弯弯,含笑拱手作揖:“祝公子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多喜乐,常安宁,万事顺遂,百世如意。”
谢三娘笑道;“还是进士家的小娘子会说话,看我们只顾着献宝,连句吉祥话都没有。”
秋彤捂嘴笑:“您就一碗吃食,还说是宝呢!”
云溪听了不满,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个大圈:“怎么不是宝了!我娘可是用了这么大桶牛乳呢!”
“哦~”秋彤拖长了音调,调侃道:“那你没把头埋进去?”
说得云溪羞恼起来,追着秋彤满屋子乱跑。
小星儿和小豆子在一旁犹嫌不乱,跳着脚拍手叫好。
屋内灯烛煌煌,笑语喧阖。
兰时歪在案几上,用手托着腮,眉目含笑地歪着头,看秋彤和云溪打闹。没留意到自己身后,裴玄清垂眸,指腹在那双绒毛护膝上摩挲了许久。
谢三娘见几人笑闹得不成体统,出手赶人:“走走走,去外间摸牌去!再容你们胡闹,公子该头疼了。”
几人鱼贯而出,不多久外头响起一阵拖椅拉凳的“哐哐”声,紧接着秋彤又嚷起来与云溪斗嘴,谢三娘抱怨几个小的不让着她,小星儿,小豆子抓果子吃,咬得牙齿“咯吱,咯吱”响。
兰时听了一阵转过头,见裴玄清正拿着牙箸吃着碟子里的果子,每一碟都神色平静浅尝了一口,直到吃到她做的那碗长寿面,几根面条溜进嘴里,忽然嘴唇顿住不动。
那一刹那,兰时分明看见他眉头抽动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启开贝齿,一下下咬得...很艰难...
很艰难?
兰时晴天霹雳,梗着脖子看裴玄清放下牙箸,用巾帕擦了擦嘴,朝她扬起嘴角,笑道:“好吃!”
他竟然笑了!
他从来不笑,竟然用笑来掩饰自己食不下咽?
兰时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她忘了避嫌,拿起裴玄清用过的牙箸,挑了几根面条吃了,顿时喉中一阵甜腻的怪味翻涌,赶紧吐了出来。
她竟然...把糖当成盐了...
裴玄清本想伸手去拦,可惜兰时动作迅捷,他实在没拦住,视线从牙箸上扫过,见她犹如五雷轰顶,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回找补:“其实...甜的长寿面也很...”
“别致?”他试探地形容。
兰时神情木讷,毫无反应。
裴玄清又道:“秋彤近日做菜也常放糖…其实今日我...很开心!”
兰时僵硬着转过脖子,声音悠悠:“公子是吃了我的面开心吗?”
裴玄清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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