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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胳膊上全是伤，被老鸨一握疼得眼泪直掉，“妈妈，妈妈，我自己走。”
小翠艰难地下地，杨妍秀实在看不下去，便在她出门时问了句，“我能替她赎身吗？”
老鸨愣了瞬，转回身来，“你要替这丫头赎身？”
“你拿什么替她赎？”
杨妍秀起身到她面前，“妈妈那里不是还有我的银子吗？”
老鸨心下一番狂喜。要知道那些银子可不少，别说这么个粗笨丫头，就是给楼里哪个当红的姑娘赎身也是够的。尤其是，这小翠是她见过最笨的，几乎到哪个姑娘身边都不受待见，一天当中也不知怎么的总得惹点儿事。不是把水洒了，就是把瓶子打了，不小心弄坏客人的东西更是常有的事，害姑娘们不仅银子没挣到还得赔人家钱。
如今有人竟要给她赎身，老鸨当然愿意，但她硬是把喜色压下去，摆出一副不愿的模样道：“就你那些银子，哪够赎姑娘的？”
“够不够的妈妈心里清楚。燕儿不过也是一时兴起，想着人生不易，这辈子能行一善也算是给自己积些福报。可我也说不准明儿个反悔了，那这丫头我还不赎了。”
老鸨心里一紧，这么个笨丫头不卖那不是傻吗？她当即改口道：“也行，你要赎就赎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你本来也就不是这楼里的姑娘，妈妈我呢念在往日情份也收留了你好一阵子，如今你还要带个吃闲饭的丫头住在楼里，那妈妈我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你们的一切吃穿用度，可要另行付钱的。如果拿不出来，你们俩都要离开。”
杨妍秀不想与她争执，从耳朵上摘下耳环递给老鸨，“这总该够我们住一段时日了吧？”
老鸨看了看耳环，成色极佳。
“行吧，妈妈我也好说，我这便去取这丫头的卖身契去。”老鸨扭腰出门，走到院时回头，“这对耳环，我可最多让你们住到岁旦。”
老鸨春风得意地走了，小翠急着抓住杨妍秀的手，“姑娘，你这是亏本的买卖啊。”
杨妍秀被她说得愣是忍不住笑了，“亏就亏吧，妈妈是什么人啊？不让她赚她会放人吗？”
“可我……”小翠感激地落泪，喉头哽咽说不出话，只得跪在地上连给杨妍秀磕了几个头，“姑娘的恩德，小翠会永远记得。”
杨妍秀将她扶起又送回床上，“你已经自由了，等伤好了，想去哪儿就去吧。你在外可有亲人？”
小翠摇头，“我就是被我爹卖进来的，若再回去还是会被他再卖一次，小翠这辈子哪儿也不去，只想跟着姑娘。”
杨妍秀苦笑，“可我也无处可去呀，不然也不会留在这里受人白眼了。”
小翠自责的低下头，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杨妍秀安慰道：“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当初我来这儿的时候不也是身无分文吗？”
***
深夜，乾清宫内，弘德皇帝看着面前的圣旨面沉似水，玉玺就在他手边，他却迟迟未动。
这次乔庆云送上来的送礼名单实在太重，小半朝臣皆在其中，而这些人的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主使没有露面。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又不敢想，这么多人行贿，背后很可能与乔庆云忽然受到重用有关，那么联合设下这陷阱的是谁？谁又是最怕乔庆云受重用的呢？
而乔庆云为人，皇帝也并未完全相信，相比之下跟随自己几十载的江言宁，无论他是贪财也好弄权也好，他的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他抬眼透过龙书案看向案前躬身侍立的乔庆云，心中亦有一丝怀疑。
“众人皆贪，可为何面对金银，乔卿家却不想占为己有呢？”皇帝挺了挺身，微扬起头俯视道。
乔庆云将身子埋得更低，“微臣有愧，实不瞒陛下，微臣只是肉体凡胎，也有贪欲。不过，微臣乃去势之人，纵有贪欲，可贪来何用？若是完人之躯尚有子嗣待养，敛取财物只为后世子孙荣华富贵，可微臣……”
他摇了摇头，带了几分自嘲道：“敛财越多，死后怕是只招来越多人笑话罢了。至于说臣自己，臣蒙圣恩，能入宫当职，所食所用皆出自宫中。而世间之物，最好的也在宫中，臣可以说，出了宫，便比这世上的人吃过用过的都好，那臣还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呢？既然无用，臣又何必自添烦恼？”
皇帝点点头，“你倒诚恳。”
顿了顿，皇帝看着圣旨道：“那朕想问问你，你觉得朕当如何惩戒他们？”
乔庆云始终保持微躬着身子道：“陛下，微臣愚钝不敢妄议朝政。”
“说说无妨。”
乔庆云为难的支吾半晌才道：“臣以为这些位大人虽有行贿之举，可他们所求之事在臣看来只是些情理中的小事，按理说，他们只要陈述事实便可。就比如说冯康年冯大人，他所求无非是因为父母兄弟在京城，他独自外放为官难以尽孝，故而想回京任职。微臣也曾建议冯大人，说陛下您向来体恤臣子，若如实上告，陛下定能答应，何需送礼。但是冯大人却仍坚持，臣实在没办法只能收下。”
“所以微臣以为，对这些大人们，只需小小惩戒以正官风罢了，无需重罚。”
乔庆云深知皇帝多疑，若他建议重罚，搞不好会引起皇帝的怀疑，他退一步为这些人开脱却反引起皇帝对这些人更大的不满。
因小事而行贿，就再次证实了他心中所猜，这些人并无所求，送这么大的礼只为给乔庆云下套挖坑罢了。
皇帝看乔庆云现在还在为这些人开脱，对其竟莫名生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怜悯。
他冷笑一声，“因小事而送重礼，一百万两白银，珍宝无数。呵，朕倒想看看，他们家底是不是比国库还要充盈。”
乔庆云心中一振，嘴角不经人觉察地露出一丝笑意。“陛下的意思是要……？”
“既然要正官风，就要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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