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道别

送走了宇智波泉美，明柚瘫在地板上，甚至没有力气离开宇智波鼬的视线范围。

心累啊……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你要跟控制你人生决定你命运的罪魁祸首拼命，说不定人家还就喜欢霸道少爷囚禁我这款的呢。

宇智波鼬在她身边坐下。她盯着家里的天花板，第一次真情实感地同情起泉美来。

“说真的，泉美姐不容易。你的眼光是有多高啊。”

宇智波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家小妹居然在和自己探讨感情问题——她真的理解感情是怎么回事吗？

“我并不喜欢她……比起诚实地拒绝，违心地答应才是真正的残忍。”

“是吗？”明柚不太认同，“想要的东西有时候只需要得到一瞬间就能让人心满意足——每次我喜欢的东西买回来就不那么喜欢了，只有得不到的才永远在骚动。”

宇智波鼬难得被这可爱的言论逗笑了。他眉目舒展，是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温和与平静。他挨着小姑娘躺下来，伸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感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得到又失去才会让人疯狂——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明柚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吓懵了，身体第一反应是不可避免的抗拒。

这一瞬间她终于回想起来，在止水哥死之前，这样的拥抱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一向粘着大哥的女孩不顾家人的斥责坚持和哥哥睡在一个房间，每天在哥哥的怀里入眠——可她如今却只感到陌生与惧怕。

她不明白。

如果爱她，为什么要放任她一无所知地痛苦下去；如果不爱她，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怀抱烫伤她。

哥哥，这就是你的爱吗？

察觉到小姑娘一瞬间的僵硬，宇智波鼬心头突兀地涌起巨大的悲伤与绝望。这份剧烈的感情几乎撕碎了他的心脏，把他的灵魂也片片凌迟，就那样毫不在意地扔向地面，如同那碗滚烫的、无人问津的茶水。

他终是做出了选择。在家族与村子之间，他选择了和平以及年幼的弟弟妹妹。只有这么做，他们才能活下去。

不管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活下来的人是否憎恨，他自己是否失去了未来，他也早已无路可退，无法回头。

他是来告别的。最后一次，用兄长的身份向最爱的弟弟妹妹告别，而自己马上就要亲手斩断最珍视的这一切。

而他的妹妹在怕他。

不要怕他，不要恨他……明柚，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都是他的错。是他一意孤行，是他无能为力，是他找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下一次见面，再开始恨他吧。然后铭记着凶手的脸，背负着仇恨，一直、一直地活下去。

只有今天就好，不要怕他。

求求你。

“明柚，我……”

小姑娘握住了他抽离的右手。

“……我会长大的。”

她就那样坚定地、无所畏惧地望进他的眼底，穿过时空与灵魂许下了永不反悔的誓言，“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会很好、很勇敢地长大，无论发生什么事。”

“我也会救你，哥哥。”

“不管有多迟，不管用多久，我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所以，别再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了。

她怨恨他的隐瞒，又心疼他的痛苦。她最终也没能理解他，却妥协于这份血脉相连的感情。

她选择了相信他，相信他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相信他依然如当初那样，还是那个温柔、可靠，能解决一切难题的兄长。

……

宇智波鼬已经做出了选择。几天前被他时隔一年多的反常拥抱震撼的时候，宇智波明柚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决定家族的命运，这个世界真的太奇怪了。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世界，它本质上是错误的，绝望又带着鲜血淋漓的残忍。

不过就算有所准备，她也没能料到，温柔善良的大哥最终选择的，居然会是如此惨烈、如此无法回头的道路。

明柚坐在教室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不自觉地出神。同学们早就走光了，只有佐助压着火气在一旁不耐烦地等她。

“太慢了！你到底在收拾些什么啊！”

换作往常，宇智波明柚一定会嚷嚷回去“催什么催，美少女的心思是你能猜的吗”。但此刻她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也不去反驳什么，喃喃道：“二哥，其实我最近不太想回家。”

佐助惊疑不定打量她两眼，被这反常的乖顺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不回家？那你想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哇。”小女孩叹了口气，稚嫩的脸庞居然露出了些沧桑的色彩，“大概是在逃避吧——真可笑，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话说的。

宇智波佐助被她与年龄极其不符的成熟语气整无语了。他从头到尾都是那个真正一无所知的幼童，所以事到如今还能露出只觉好笑的表情。

“真搞不懂你每天都在想什么……不回家也行，那我们去哪？”

我们？

明柚被这自然而然又难能可贵的代称叫得恍惚了一下。这一年来跟鼬哥的矛盾太过尖锐无解，她甚至忽视了家里还有一个比她更无辜更无能为力的二哥，也在茫然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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