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苦果

然而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他又猛地将头转了回来，却是惊讶的愣住了。这动静，自然也扰了仆役，惊了邻居，吵了梁老的儿子。四周的房舍跟院落，相继掌灯。

好事的，或出于好心，或看热闹，皆披了衣衫，出了房门。更有甚者扶了梯子，爬了墙头。然而梁老的院中，一时间却又静了下来，这让众人更加疑惑。

沉寂了好一会儿，就待想要看热闹的人都要回房睡觉的时候。只听咣当一声，一声大力的开门声，又将众人的兴趣拉了回来。

只见梁老的儿子，一脸气愤的打开了房门，看都不看，就冲着书房的方向，大声嚷嚷道：“还让不让人休息了，黑灯半夜的，这还有完没完。”

这一嗓子嚎完，准备关门时，才见到院落周围，一个个晃动着的脑袋。这让他微微一愣，忙又补充了一句：“父亲把你们领回来，不感恩就算了，这黑灯半夜的，总该消停一会儿，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吧。”这话说的不像先前那么冲，让人听着反倒有些劝解的意味。

说完还不忘对着那些晃动的人头，歉意的笑了一下，随即关了房门回房去了。很快房间里的灯就熄了，复又投入了黑夜的怀抱中，整个小院又一次静了下来。

原本或出于好心，或想要看热闹的人，在听了梁老儿子的这番话，或气乞丐不识抬举不懂事，或是无奈的摇头，或是一脸的失望。

有称赞梁老心好的，也有斥骂乞丐的，还有因为没看到好戏，沮丧懊恼的。但最终出于困乏的束缚，最终相继散去了。

因为激动兴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袁锋，却是在听到梁老儿子的喊话后，显得有些气愤，心中甚至暗暗憎恨起了梁老的儿子，憎恨他的冷酷他的无情。

但紧接着，他就又一脸开心的，望向了床尾蜷缩着的一个身影。还别说，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瘦小身影，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那里有个人。

此刻，袁锋仿佛早已将对梁老儿子的憎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接着就听他用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王婷，我是袁锋呀。”

他虽然说得激动，然而角落里的那道身影，似乎并不买账，甚至又往里缩了缩。看到角落里的王婷蠕动了一下，就再不做任何理会了，袁锋一颗炽热的心，立时凉了一半。

可是他不死心，这次语气显得有些焦急，只听他说道：“王婷，是我呀，我是袁锋，你不认识我了吗？”说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向着床上凑了凑。

他这一动，角落里的那道身影，终于说话了只听她惊恐的说道：“你不要过来。”

袁锋立时一僵，他听得出，这是王婷的声音没错，但是她为什么不认自己了呢？他真的很想再问问王婷，为什么不认自己，可是看着王婷现在这个样子，他真的很不忍心。只好一边往后退，一边有些伤心的说道：“我不过去是了。”说着落下了帘帐。

袁锋虽然伤心，但他并没有离开，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火折子，点了一个烛台。结果他就抱着这个烛台，靠着床坐在了帘帐外。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烛火的跳跃。仿佛他能守护在王婷身边，默默陪伴着她，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隔壁房间里的梁老，在听到儿子不耐烦的指责后，不由苦涩的一笑。其实梁老也不是没有管教自己的儿子，只是他的妻子对这个孩子，真的太过溺爱了。

每次他训斥儿子，妻子都会袒护，甚至是指责他。他又出于对妻子的爱，每次都以他的一声叹息，与无奈的摇头落下帷幕。

结果这一来二去，他的儿子就变得跋扈专横了起来。他的妻子去世后，一次气愤儿子的作为，忍不住打了他，这反倒引起了自己儿子的记恨。

因为从没大过自己的儿子，这也让他心中，对亡故的妻子，充满了愧疚，对儿子，更是内疚的很。于是他开始下意识的，忍着让这个娇惯坏了的儿子。结果他的儿子开始变本加厉，较之先前犹有过之。

他的忍让与内疚，成了自己而专横跋扈的资本。现如今，他再也管不了，打不动了，有时竟不得不看自己儿子的脸色。

其实梁老清楚的很，要不是自己还有，与人瞧病赚钱的手艺，下场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呢。不过听到儿子的斥责，也让他对隔壁房间的王婷，放心了不少。

不过感受着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梁老不由凄苦一笑，心道：“看来我的日子，也要不好受了。”想着，蠕动着身体，勉勉强强的从地上做了起来。

真是可怜了这位，一生几乎问心无愧的老人家，一番不切实际的妄想，竟吓出了心病，伤了身子。若非如此，怕是他老人家，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般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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