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八月,江边楼上风光无限好。
天色蔚蓝一片,游云如丝如缕轻轻飘浮在天际,晏水中晴色潋滟,随着风过荡漾出粼粼波光,有几只悠闲的白鹭低徊,景象一派安然。
不知何处包厢里时而传来阵阵赞叹叫好声,大约又是哪个诗社文轩在此齐聚,赏景作吟诗,作出了上好的佳句,引得赞扬不断。
温憬仪与温沁相对一笑,看着江边景色感慨:“这大约是走之前最后一次来江边楼了,我要将晏水风光尽收眼底,以后便只能在梦中回望了。”
温沁推推她的手,道:“说得好像你不回来似的,若不是父王母妃不答应,我真想与你一起去。”
“父母在,不远游。”温憬仪忽然认真道:“平王叔和王妃怎么舍得你四处游荡,总会放心不下。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去哪里都无人惦念,自然说走便可走。”
温沁气鼓鼓地,不喜欢听她说种满是孤寂感地话:“谁说无人惦念,我就惦记着你。”
“再说,你还欠我呢。是谁在温泉行宫里说要去找宁莳玩,如今却背信弃义,真是没良心。”
说起宁莳,温憬仪叹息道:“我何曾不想去。才回来我便派人去送过信了,可是宁国公府上说她自从上次回京之后,便旧疾复发,一直在别庄疗养,至今还未痊愈,听起来病得很是凶险。我本想探望,奈何国公府又说,她这病便是见了生人引起的,不能再受外人所扰。”
温沁蹙眉道:“怎会如此?什么病是见了外人会引发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离奇的病症?若是病得厉害,要不要去求皇叔父派御医问诊?”
温憬仪开解她:“国公府不欲多提,我也不好再派人去问,世上有些事大约就是很难分说的。罢了,总之只要宁姐姐能早日痊愈,见不见也并不重要。待我回京之后,我们再一道去探望她。”
也只能如此了。
难得有志趣相投、性情一致的好友,却不曾想她会如此羸弱,总是令二人心中不好受。
包厢门忽然被叩响,她二人对视一眼,想起今日来意。
温沁力主不能随便放过顾焰,若是他当真令许姑娘伤心,便要他说出个道理来。
于是温憬仪只好又请冯子阶再度约顾焰来江边楼一叙,只不过没有提及温沁也在的事。
顾焰推门而入,视线与温沁对了个正着,没想到她竟会在,他不由一僵。
今日前来,永嘉郡主并未说明所为何事,顾焰心中正打鼓,冷不防就见温沁气鼓鼓地瞪着他,整个人譬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平白有些胆怯。
待他行过礼坐定,温憬仪才斟酌着开口:“顾大人,今日请你来,虽说是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婚事于女子而言,可谓关系终生,不能不慎重,我们也就只好多事一回。”
顾焰一脸疑惑茫然样,不解地看向她二人。
温憬仪暗想,素日看他也聪明,怎么此事上如此不开窍,只好含蓄道:“是这样,许小姐……就是你的未婚妻子,和你,你们最近是不是在闹矛盾?”
闻言,顾焰愣住了:“不知郡主何出此言?我与她已有许久未见了,怎么会闹矛盾?”
“许久未见?!”温沁终于忍不住,拍案横眉怒目道:“怪不得她生你气,你若要娶人家,却又这般冷落,岂不是彻彻底底的坏蛋!”
顾焰不曾想温沁竟然会为了自己的“未婚妻”而打抱不平,他不禁十分郁闷:“郡主,臣当真没有冷落她的意思。她寄住在永嘉郡主府上很安全,臣也放心,平日里忙于公务就不曾去看过。”
温沁不肯信,继续质问他:“你说你放心,那你可上过心?我问你,你们预备何时成婚?”
此问成功将顾焰噎住,他当然答不上来。
温憬仪便接着问道:“顾大人,我近来有些不方便之事,可能无法收留许小姐暂住了。你还是早日将婚期定下来方为正理,或是再寻一处合适的人家容她寄住?”
顾焰迟疑推脱道:“这……郡主,臣暂时还不打算成婚。且臣所认识的人并不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郡主若有不方便,不必管她,她性子活泛,适应力强,只要在郡主身边有一席之地便可。”
这话越说越离谱。
温沁听不得他这话:“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许姑娘孤苦无依一人在外,又是你的未婚妻,全仰仗着你的照顾来过活。如今你这般语气,倒像是打发一只猫儿狗儿似的随意。”
她愈发失望道:“你从前在王府,处处周到谨慎,连我的生辰都不会错过,如今却如此马虎地对待自己的未婚妻。天下女子莫不希望丈夫是良人,莫不希望得到丈夫眷顾,你这样对待许阙,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简直让我觉得……我是不是看错了你。”
她此话一出,顾焰不禁陷入沉默。
温憬仪看着顾焰的神情,心中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
他此时不像是被温沁呵斥之后的羞愧,而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悲伤与落寞。
这情绪,怎么看都不太对。
温憬仪正想开口说话,温沁已经冷冷道:“我们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即便我从前……有意于你,可是我也不愿意看见我心目中的那个人,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你走吧。”
这话说得有些重,顾焰周身气质愈渐低落,甚至可以用颓唐二字来形容,他也不作辩解,闻言默默起身告辞。
他走后,温沁无法忍住泪意,伤心难抑:“我不喜欢看见他这个样子,可是我又忍不住想见他。憬仪,我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温憬仪忽然想起了有人曾对她说过:“情之一字,本就无解。”
她叹息一声,拍了拍温沁的肩头,安慰她:“既然过去了,就放下吧。听说平王叔挑选了许多才俊,若有合适的,便去见见看。你从前整日对着他,难免着迷。认识了新的人,或许就放下了吧。”
温沁靠在她肩头,难过地点了点头。
温憬仪执壶为她倒酒:“今日我陪你畅饮,也算你为我饯别。我已向皇叔父说明情况,他也已经准允我了。不日我就要出京,到时少了一人陪你喝酒,你也顾念身体,少喝些。”
“你们个个都要离开我,就抛下我一个人,好狠的心。”温沁嘟嘟囔囔说着,又有了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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