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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5
石榴摔落东暖阁，意矫饰刻意提纵马
李顺祥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早间皇帝往寿康宫去，他虽没跟着去，但皇帝脸上的伤遮不住。问了跟着去的人，也就一五一十都知道了。敢情来了一个出气筒不算完，还能买大赠小。
“县主略等一刻，奴才这就往里去回话。”
双扇的木屏正门，李顺祥眼都没偏一下，仍从两侧的便门进去。这就是做奴才的悲哀，正门开得再大再敞亮，也不是他们能走的。人有三六九等，养下来就注定了。但那又怎么样？李顺祥得了令出来，舔着后槽牙忍不住眯着眼笑。有时候能走正门的人，兴许还及不上他这运道。主子也不是好当的，且受着吧。
李顺祥躬着腰身出来，恭恭敬敬的样子：“县主请，皇上请您和漾漪郡主往里去说话。”
皇帝没在明间接见女眷的习惯，知道黛领着漾漪郡主来了，虽觉奇怪，到底还是开口许他们进来。答应了就起身挪到东暖阁里，正经听听她过来是什么事。
把小郡主交到兰陵手里抱着，抬脚迈过木门，由李顺祥引着进了东暖阁。东暖阁另又辟成几个小间，用隔扇门分开，其中有皇帝所用的浴房、随安室、寄所托等。最大一间是前室，面朝南边有个开阔透亮的玻璃大窗户。窗户下设条炕，东边有宝座床。
皇帝正坐在炕上吃甜碗子，才尝了一口，就推开说不吃了：“甜腻腻的，更叫人心烦，换代茶饮来。”
代茶饮是清热理气所用，常由御医门请了平安脉，再根据脉案不同开出不一样的代茶饮。过了立夏就一天天地热起来，太皇太后怕热，近来也常吃这个。至于冰镇后的甜碗子，她倒还不敢吃。年纪大了，这些冰冷的东西总归要少吃。皇帝仗着年轻，倒已经用起冰了。他倒嫌弃甜腻，太皇太后想吃都不敢放开手脚。
黛上前两步，与他请了安，也不停顿，立刻说明来意：“老祖宗想吃三清茶，知道皇上这里有去岁剩下晒干了的梅花和松实，特意遣我来拣些回去煮茶。”
三清茶虽好，却是正月里吃才最合时宜。忽剌巴儿地吃这个，又遣黛过来，还领着个奶娃娃，皇帝哪还猜不出太皇太后的意思。分明是知道将才漾漪郡主失手伤了他，才叫黛领着她过来。什么三清茶，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徐双福送代茶饮进来，皇帝接了，顺口|交代：“把去年的干梅花和松实拿来。朕记着还有一坛雪化成的水，一并取出来。”
未料到这回他这样好说话，黛大大松了口气，正要谢恩，忽听他道：“不必谢恩。”
指向炕西头要她坐，又命宫人：“送盏甜碗子进来。”
今天皇帝和往日里很不一样，黛却不敢松懈，提心吊胆地在炕上坐下，心想皇帝是有想出什么花招来折腾她了？
代茶饮不苦，皇帝吃得极慢，一勺勺地往嘴里送，斯条慢理得像是猫喝水。总低着头不舒服，抬头又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这时候孩子就有了用武之地，抱着逗一逗，总好过相顾无言。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郡主果然叫她逗乐了，再不要兰陵抱，扭着身子要往黛那里去。
炕桌上摆着象牙雕孔雀牡丹纹的圆盘，里头摆着石雕刻镶红宝石的石榴、青雕的佛手柑、还有几个同样也是石雕成的桃子[1]。孩子天生就喜欢明丽鲜亮的东西，这几样物件又是说不尽的漂亮精巧。小郡主一眼就瞧中了石榴，雕成破开的样子，露出里头红艳饱满的果肉，颗颗都莹润剔透，活像是真的，黛见了都喜欢。小郡主坐在她怀里，眼疾手快抓了两个，一手一个握着，胖嘟嘟的手和红润润的石榴相得益彰，别提多可爱了。
皇帝吃尽了代茶饮抬头一看，对面两个玩得正高兴。一个举着双手，握着石榴骄傲得不得了，一个侧头就看着她闹腾，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子喜色。皇帝看得直发愣，他很少能瞧见黛这样欢喜。即使这欢喜是平淡且安谧的，却也弥足珍贵了。
他不声，瞧着瞧着，心就像是泡在温水里，漾出一股温馨暖和的畅快。
宫人送甜碗子进来的动静，打破了这一刻的舒服惬意。黛抬起头，察觉到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立刻正色收笑，规规矩矩坐正了。
皇帝感到无奈，甚至有些后悔。当日玩心过炽，不留神把人吓狠了。如今见了他简直像是耗子碰见猫，太规矩太整肃，一点意思都没了。
“吃罢。”
皇帝收回目光，摩挲着指间的扳指，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说些话，却又不知说什么。若直接叫她回去，又觉得空落落地没趣味。
赶巧李顺祥捧着个彩漆云龙戏珠纹的鼓式攒盒进来，奉到皇帝跟前打开，里头最中间有个圆形盘，边上一圈是八个扇形盘，里头放着的都是干梅花、干松实、干佛手、干香橼之类的东西。每个盘子都能拿出来，放进去就成了个完整的圆盘，能把整个攒盒都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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