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菜人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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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寻了一阵，寻到一家名为望客来的客栈。

客栈不大，和方才那间相比实不能及，但看起来干净舒适。小柱子熟悉城中情况，拍胸脯保证这家客栈绝对没有买卖菜人肉的情况，穆风这才勉强答应住下来。

众人便在此住下。

客栈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间空房，司玄瑜一行人人又不少，于是只能挤挤。

司玄瑜和魏临渊自然是住同一个房间。

此时天色已晚该歇息了，司玄瑜却有些不知所措，房中只有一张床。以往在帐中时，她都是裹着灰毯席地而睡，后来赶路时又大多宿在马车之上，现在她又该睡在哪里？

魏临渊似乎一直都很忙，刚在客栈落脚，便在伏案写着什么。

她不好意思问他，又正好看到一旁有个木柜，拉开一看，里面正好有多余的床褥，瞬间松了口气，取了床褥出来铺在地上。

这几日都是如此，若他有事，他便让她先睡去。

铺好床褥后，司玄瑜又抱出被子来，正欲睡下时，忽听魏临渊道：“到榻上去睡。”

司玄瑜一愣，她现在是他的奴婢，睡他的床不太好吧？她把床榻占了，那他睡哪儿？她又看了眼床，似乎......也足够大?

难道.....是要和他睡在一起？念头一生，司玄瑜便微红了脸，她又飞快地瞄了一眼魏临渊，见对方依然看着自己，用目光示意自己去榻上睡，难道.....他真的是这个意思？

司玄瑜的脸烧得更红了。

她虽然是在云塔长大，但倒是也听说过，世家大族的公子都有着自己的通房丫鬟。

难道.....他这是.....这是要......要.....

司玄瑜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的耳根都快燃起来了。

她连连摇头，“殿.....殿下，不必了，我.....我睡这里就好。”说罢，便把棉被一盖，整个人钻进被窝中，在地上把自己从头盖到脚，捂得死死的，连张脸都不露出来。

空气安静了下来。

司玄瑜刚松了口气，准备装死混过去时，忽然感到身下一轻，一双有力的手穿过她的后腰，就着棉被，把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榻上。

司玄瑜整个人都僵硬了，这.....他这是要做什么？

察觉到她的紧张，低沉的笑声在头顶上响起，“.....听话，地上凉。”魏临渊顿了顿，又伸出手来，揉乱了司玄瑜露在被褥之外的头发，似在安抚道：“放松，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

榻上宽敞又温暖，确实要比地上舒服，很快司玄瑜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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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众人用过早膳，便和小柱子兄妹二人一同前往菜人市。

短短一夜之间，兄妹二人都活泼了不少。妹妹小月面黄肌瘦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之意，麻木茫然的眼中也有了希望的辉芒，虽然还是怯怯的，时常躲在柱子身后，但问到什么时，也敢答话了。

而小柱子则是一路上说个不停，带着几分讨好和报恩的意味，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事无巨细地倒了出来。

小柱子一边带路，一边道“今年大旱，草根树皮都吃尽了，后来就开始吃人了，我家住的那个巷子隔壁的二牛和小叶子就是互换给了对方的爹娘，杀了后吃掉的。”

突然他顿了顿，眼中骤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那畜生早就想卖了小月了，我娘舍不得我妹妹，就自愿去了菜人市，卖了一臂，换了三吊钱......娘少了一臂不能干活，那畜生就说我娘不中用了，对她又打又骂，说她活不下去了。不久就背着我和小月，就把娘卖了，换得了些银钱后，就去买酒喝。很快，银子没了，他又开始打小月的主意。但小月......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不能让他卖了小月，就把小月偷偷地带了出来，一直在外流浪，躲着他......后来，你们就都知道了。”

司玄瑜听得有些心疼，伸出手来摸了摸柱子和小月的头。

柱子笑笑：“姐姐，我没事了，只要那畜生死了，我和小月再难也能熬下去的！”

小月从柱子身后探出个脸来，怯怯地点了点头，“小月.....可以吃得很少的。”

柱子又笑道：“但其实，那些北晟人来了后，日子就好了许多了。他们有安排人施粥，只要每日一大早去北门那边排队，虽然要等个几个时辰，但总能领点东西的.....那些东西，家里要是人口多的，就不够，但是我和小月两个人，就还行。只是那畜生以前经常在北门蹲我和小月，有时候我几日都不敢去......现在他死了，我就可以每日都去领粥了......娘不在了，我一定要替她保护好小月。”

东方错略一沉吟，问道：“新的官府不管？”

“管也管不了，”小柱子摇摇头，“最初的时候是吃的不够，那些吃过人肉的人就像是上瘾了般，有点钱的，都会来菜人市买肉吃。没钱的，便.....便会去城外的乱葬岗挖死人肉吃。”

说到这里，小柱子神色微变，似乎有些恶心，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北晟的监察使初来乍到的，城中的富户、买家和卖家都勾结在一起，上上下下都瞒着他们，他们想查也查不到这里。”

菜人市的位置的确偏僻，并不好找，幸有识得路的小柱子，他带着众人在阴暗的小巷中穿来穿去，很快便到了菜人市的附近。

人未至，便听隔壁传来痛苦的呻/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声声凄厉。

让人不由得汗毛竖起，齿战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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