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气,语气随意的像是在说“只要你喜欢,这一屋子任你挑”。

如果放到别个是没什么的,但宋老太太屋里哪样不是宝贝。这气度和魄力怎么看都不像雇佣,倒像主人。

茉莉稍稍的疑虑了一下,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因为他的语气太像哄小孩开心。为没扶住她感到抱歉,所以用这样的方式让她不那么难受。

她没有见过比他更细腻温柔的男人。

茉莉想告诉他自己没有怪他,本就是她没站稳。但那样说并不合适,显得她不肯领情。

想着,茉莉也一应地笑道:“真的吗?”

她笑起来很好看,酒窝深陷,弯起的眉眼总有股不自知的天真烂漫。

不知为何,戴远知原本凝重的心情,似乎也被她的笑容带得轻快了许多。他将手插入裤袋,低头望她,笑意渐深,“那得看老太太肯不肯割爱了。”

说着,转首看向靠在塌上的宋凤霖。

茉莉也随同他转过视线。在那个当下,她忽然生出错觉,他刚才的语气和姿态,像是与她认识了许久。不由地用余光去打量。他看起来很年轻,比她大五六岁,或者再大点,但不会超过三十岁,可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成熟和游刃有余,又让她无从判别他的真实年龄。年纪轻轻的能有这样的自信魄力,应当不是普通家境能养出来的性子。

宋凤霖倒是好说话,一点没有主子的架势,对他摆摆手,“去吧,去挑吧。就在我那屋里头放着,多挑几双,我也穿不了。”

接着,又向茉莉解释:“那些都是戴先生买的,他知道我爱时髦,买的花里胡哨的,我现在出门少了,哪能每双都穿。纯属浪费。”

这最后一句听起来像在指责。

戴先生本人也不在这儿,老太太不知在指责谁。

茉莉身后的戴远知歪头轻笑了一下,也不说话,转而神色一敛,像换了个人,朝武罗递了个眼神。

稍顷,武罗拿着一双拖鞋进来,放茉莉脚边。

换好鞋子,戴远知对茉莉一偏头,“走,扫货去。”

扫货在那时还是新词汇,茉莉没懂。跟着戴远知跨出前厅,穿过游廊,来到一扇门前,推开。戴远知下巴轻扬。示意之下,茉莉看向右侧靠墙的透明陈列柜。被眼前排列有序的一整面墙的鞋包呆的凝住了脚。扫货这个词,她忽然明白了。

对比她的怔然,戴远知无事一般,走到旁边桌前,拎起茶壶,低头倒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喜欢收藏这些,她在香港曾有一整屋的鞋包,都是收藏级别的,后来都卖光了。”

茉莉听着,既惊讶又惶恐,“那这些……”

看出她的心思,戴远知笑着,将茶杯挪到唇边,看了眼她:“这些自然不是。”

茉莉心安了回去。下一秒,她低了低头,没忍住似的从唇角溢出一缕笑来,像是在取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要真是收藏品,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挑。

她的笑里有一种娇俏矜持的含蓄,那张带着婴儿肥的,溢满了胶原蛋白的脸蛋,清丽柔和,少女感十足。戴远知难得生出些兴趣:“在笑什么?”

茉莉下意识用手背轻轻挡住嘴角,微微摇头。

戴远知指了指对面,“坐会儿喝喝茶。”

这语气听着像是不急着这会儿。

茉莉走到戴远知对面,将手放在后面捋平裙子弯腰坐下。沉默里,茉莉低头盯着脚上的拖鞋,二龙戏珠的图案,刺绣精致,一丝一线都看得分明,顶上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有拇指那么大。

鞋子是新的。

但她的鞋子不是。那双带坡跟的高跟皮靴还是考上大学时姨母送她的成年礼,这是她的第一双高跟鞋,读书期间不到重要场合绝不拿出来,后来参加工作以后总也不能还像个孩子打扮,她没别的高跟鞋,穿来穿去就这一双,入了秋天气冷,就往里面塞了层棉垫,不想这个冬天也没跟着熬过去。

那时候普通家庭还没到可以坏一双鞋扔一双的地步,大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观念,买新鞋子要花好多钱,加上她珍惜,外观上如同新鞋一样。真舍不得扔,也觉得买新的实在是一种浪费。

但拒绝的话她说不出来,总觉得愧对他的一片诚意。

戴远知取出盘里倒扣的杯子,慢条斯理倒了半杯茶,放到她面前,抬眼轻轻瞥她,“有心事?”

听闻,茉莉将注意从拖鞋上方转开,安静柔和地注视向对面的男人。窗外的余晖散落在他随意搭在桌沿的手上,像阴阳晨昏线,斜长一折,仔细去看,应是门窗的影子。他的手很修长,覆在薄薄的光影里,像极了电视里那些公子哥。他看着不像家里的雇佣,跟老太太说话也不似武罗那样,没有什么规矩,却又有种小辈对长辈的呵护,又或者,是他的本性使然。他到底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

问老太太或者问他,都太贸然。他们自己不说,茉莉也不会主动去问。

带着这疑虑,茉莉将视线从男人的手上移到了脸上,微笑着指了指自己脚上:“我那鞋子原本也不值几个钱,老太太这儿就算随便拿出一双,都抵得上我买好多的了。”

“是嫌贵?”戴远知垂眼拎起茶壶,动作随意散漫地往自己杯里倒了半满。

不知是男人气场太强,还是什么,茉莉感受到了压迫,以至于她第一反应不是和同龄人交流那般轻松应对,而像是在面对师长时下意识注意措施带来不必要的误解,那种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态度。而这个反应连她自己也没有留意到。

茉莉习惯说话时保持微笑,许是家里的关系,在待人接物上她一向是极好的。奶奶去世以后,爸爸就给她改了名字,至此以后没有人再照拂她了。总怕做的不对不好,被人挑出错来,本能的用完美恰当保护自己。

所以这一次,即便心里有些不安,还是笑着道,“不是嫌,是觉得。”

戴远知看出她的压力,没有让她为难,手指轻轻叩着桌沿,稍一沉吟,抬起眸:“晚上有空吗?”

说有空其实也是有的,但是要说有没有忙的,也有的忙,只不过茉莉不清楚他的用意,不好回答。

“是有什么事吗?”茉莉只好这样问。

戴远知嘴角轻轻弯了弯。他总要比她长十一二岁,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遇上的事,那都是她无法想象的,自然,女孩脸上的点滴心思,逃不过他的眼。

人在面对干净纯暇的事物,心也会变得纯净,仿佛面对初出茅庐的自己。眼前的她如同一面明镜,照出他的世故和在俗世浸染中日渐麻木的心,他是不愿意让那些心机手段破坏这样一颗至真至纯的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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