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暴露

那宫女端着木盘，低着头匆匆从宁弄舟眼前一闪而过，她只隐约瞥到了一眼，却让那通体幽绿的玉雕还是蛰了一下眼。

虽然不是玉蟾……但是暹罗又上贡了一份玉雕吗？

郑止大人因为之前的事这次并没有参加天元宴，郑风舞自然也不够资格能参加这个级别的国宴，现场除了宁弄舟之外，只怕只有暹罗的使臣和驸马本人知道这个玉雕的真正秘密。

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视线追随着那个宫女，抿紧了唇。

宁弄舟与柳色新的位置相差一段距离，他在宴上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宁弄舟那边。见她打了今天第十七个哈欠，第三次险些把头埋进面前的盘子里时，忽然眼神一瞬变得锐利，随即便站了起来。

柳色新没太关注宴席上的事，这才去看那个宫女。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虽然不至于吓得颤抖，但是也能看出来是难得参加这样的场合，生怕自己行差踏错。

宫女不像有问题的样子，那便是宫女手上端着的贡品了。

宁弄舟先前与他说过，玉蟾的毒药便是在一尊暹罗进贡的玉蟾雕像上面找到的，这回虽然不是玉蟾像，难道宁弄舟觉得这玉雕有问题？

柳色新眯了眯眼，果然发现那玉雕在殿中灯火通明的光照下果然泛着一层诡异的光彩。

宁弄舟坐在末席，即便站起来了也不能让皇帝注意到她，这又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场合，宁弄舟若是不管不顾跑上前，一定十分失礼。事关国体，宁弄舟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徒劳地对上了柳色新的视线。

柳色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她于是在大家都在埋头吃饭、平视看歌舞的时候，高高抬起头关注着上首那倒霉皇帝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这玉雕的异样。

“大胆，怎么敢直窥天子圣颜！”宁弄舟毫不意外地被骂了，她转向身边，是一个严肃古板的老头，刚才吃饭的时候也规规矩矩，不像宁弄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仿佛连吃东西都有严格的规矩一般。

宁弄舟懒得理他，依旧抬着头关注着前方，那老头讲话的声音大了些：“你这女子……是怎么回事！”

这回骂人的声音大了些，连柳色新那附近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边。那老头似乎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声音太大，板着脸不去看宁弄舟，不过这点动静居然已经足以惊动了皇帝：“什么事？”

宁弄舟趁机从座位里出来，按着皇帝的御诏走到前面，低着头道：“陛下，民女只是瞧这玉雕有趣，多看了两眼。”

“哦？怎么有趣？”皇帝不知道她想闹什么花样。

吕裘站在一边，似乎才刚刚夸完这玉雕，这会儿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宁弄舟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问：“民女看这玉雕雕得好看，上面似乎还涂着什么，在这大殿里熠熠闪光，这位大人，这涂得是什么？”

宁弄舟是想不出为何这暹罗使臣还能用出同一招来，当年他进贡那尊玉蟾像的时候应该就打的是同一个主意，却没想到竟然被皇帝随手赏给了大臣。

因为不满只害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人，所以卷土重来吗？

为什么觉得她与柳色新会发现不了这明显的纰漏呢？

那使臣面色似乎僵硬了一瞬，强笑道：“这是保护玉像的……”

“居然还有这种涂料？民女大开眼界。”宁弄舟还是十分礼貌地道，“这涂料对人而言可有什么害处呢？”

那使臣几乎汗如雨下，却还是强撑着转向皇帝道：“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普通的女子，都可以随便上来质问我吗？大成的皇帝，对我们暹罗是有什么意见吗？”

“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皇帝眯了眯眼，笑着说，“这是我们大成最有名的神探。”

那使臣诧异地转头砍了一眼宁弄舟，宁弄舟对他施了一礼，又平静地对皇帝道：“陛下，还请恕民女冒昧，只是民女有一友，家中得幸得过一尊陛下赏赐的暹罗进贡玉蟾像，上面也有一层这样流光溢彩的透明涂料。”

皇帝点了点头，十年前暹罗使臣在大成放肆的时候，他确实将那尊玉蟾像给赏了出去。

“她不知深浅，但对陛下的赏赐十分珍惜，便安排人日日擦拭那玉蟾像，以免落灰，却没想到在几日后，那下人便暴毙而亡。”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座的人精哪里还有听不懂的。歌舞早就停了，人声鼎沸的大殿一时安静下来，丝竹那处虽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剑拔弩张，可没有旨意，也不敢停下，只好尽职尽责地演奏着，在这会儿显得格外突兀。

吕裘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他早说要这家伙等一等，不要着急，他却不听劝，还是下了玉蟾的毒。他看见那玉像上的光吃了一惊，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跟圣上夸赞起这礼物来。

果然，宁弄舟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不管不顾就黏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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