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倒台前,虞风遥最后见了一次皇后。
那时,他摆手让太监和宫女们不要声张,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稚子的哭求声。
是皇次子弘宣,他偷偷跑过来见母亲,皇后让他走,免得被人看见,传到了皇帝耳朵里,惹皇帝不喜。
“可是母后您明明没有生病,父皇为什么要说您病了……”
“住口。”皇后眉头紧锁,锁不住的哀戚便倾了满容:“母后是病了,你又不是太医,怎么看得出来呢……即使母后……”
即使她真的没生病,皇帝说她染病了,那就是染病,天子金口玉言,最忌人打压他的威信,质疑他的权威。
“弘宣,听话,回去好好做你的功课。”皇后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明明是叫他走,眼中却满是不舍:“母后病了,需要静养,你过来不好,万一过了病气,母后又要为你担忧,不止是母后,父皇也要为你操心……明白了吗?”
稚子垂头丧脑的,半天不给她一句答复,她又安抚了几句,见不起作用,便咬着牙把他往外推,弘宣这才急了,连忙说:“儿臣知道了,知道了,母后别赶儿臣走……儿臣都很久没见过母后了。”
“上次母后说想听儿臣背《出师表》,儿臣都背会了,现在背给母后听好不好?”弘宣仰着头,把眼泪逼回去,声音却越来越低。
皇后不忍心见他哭,正要应下,却看到门口那片明黄色的衣摆,心知是皇帝来了,只好摇摇头,劝他快走。
“弘宣会背《出师表》了,可解其中的意思?”虞风遥看见皇后脸色倏变,知道她是发现了,便干脆走出来,弘宣被吓了一跳,被皇后推了推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虞风遥看着儿子惴惴不安的样子,心下一叹,“你母后说得对,她要静养,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父皇也不想责罚你,你先回去吧,父皇与母后还有些事要商量。”
弘宣犹豫了下,才应是,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皇后别过脸去,不忍再看他。
待弘宣走后,她方才看向皇帝,语气哀婉:“陛下有何事要与臣妾商量?”
“听说你这段日子,确实常常生病。”
“孩子没流干净,时不时有些腹疼罢了,臣妾并无大碍。”提起那个意外流掉的孩子,皇后闭上眼睛,太阳穴又是一阵细密的疼痛,疼痛撕扯着她整个人,连带着肩膀抖动。
结发多年,皇后这幅脆弱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那对龙凤胎夭折的时候,那段日子格外艰难,皇后自己也饱受着丧子之痛,却还强打着精神宽慰他。
他不由得有些心疼,语气也跟着放软:“缘分未至,不必太过伤怀。”
皇后仰头看他,唇畔一丝苦涩的笑:“那臣妾与陛下的缘分呢?”
虞风遥怔住,眸中的心疼慢慢散去,又恢复了平日里威严的模样,他从怀中拿出一叠纸来,付与皇后去看,皇后看了,只是长久的叹息。
她脱了护甲的手指抚过上面的字,一字一顿道:“臣妾并不知情。”
“朕知道。”这里到处都是他安排好的眼线,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纸上写的是皇帝被夏如梦魅惑,竟然起了废后的心思,任由夏如梦陷害皇后,还推波助澜将皇后幽禁在此。
若只是如此,说破天了也只是后宫争宠,怎么争都是为了讨好皇帝,可下面的猜测,却是触了逆鳞——立储。
夏如梦在寺庙有孕才接回宫中,前几年又出了好些僧人行污案,执笔人险恶猜测皇三子血脉不纯,若真是立储,还是皇次子来得名正言顺。
立储乃国本,岂是可以随便议论的?兼之怀疑皇子血脉,那便是怀疑皇帝的女人行为不端,再往前推,便是侮辱皇帝。
李参政的计划还未施行,这第二本妖书,就已经捏在皇帝手里了,一切都提早结束了。
皇后手中的纸飘落在地,她深吸一口气,似是在下定决心,而后对上皇帝多疑的眼眸,苦笑一声:“陛下可否容臣妾替祖父告罪。”
虞风遥没有说话,他等着皇后拿出交换的筹码,果然,她走到一旁的书桌,提笔沾墨,行云流水般写了起来。
虞风遥走过去,上面写的是李家的底细,什么人情脉络什么金银财宝,皇后搁笔写完,将这份情报呈与他。
虞风遥松了口,问她:“你想要什么?”
皇后眼角有一滴泪落下,她保持着微笑,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她希望能有最后一点体面。
“其一,求陛下给李家一条活路,放府中老少回到原籍。其二,臣妾替自己求一个恩典,臣妾德不配位,几欲害人性命,无颜在这宫中继续做皇后,陛下请让臣妾出宫入寺清修吧。”
“从没有在寺庙久住的皇后,那是弃妇。”虞风遥攥紧了手指,声音也有些颤抖。
“陛下觉得弘宣如何?”
“他很好,你把他教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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