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章三十六 · 龟蛇山我春白姐

彭玉山抱着陆漫漫，走上台阶，来到祖师大殿殿门前，然后他歪着头冲着殿门开着的一道缝向殿内看去，一边口中唤道：“于观主？”

殿内依旧没有声响，彭玉山确认似的又唤了一声：“于观主，您在吗？”

这次殿内传来了声音，于相修无悲无喜的声音从殿内传出道：“啊，进来吧，在后殿。”

彭玉山松了口气，于是这才推开了祖师大殿的殿门，小心地微微低着头看了一圈，却见这祖师大殿极为冷清。他想到藏道观几乎所有弟子都已经丧失理智，祖师大殿没人打理清扫也是正常，于是便叹了口气，绕过法坛与仙人像，向后殿走去。

藏道观的祖师后殿小小的一间，四面墙上没什么装饰，后殿正中有一张小小的茶桌，两个蒲团对面而放，于相修正盘坐在主人位的蒲团上，见彭玉山进来，于相修抬起有着半边骇人溃烂扭曲肿胀的脸，笑道：“小友，这么快就回来了？观你眉间一点畅然光，这是已经登上了萧条山？”

藏道观有独特的观气望光之神通，彭玉山上次来拜访的时候就见识过了，这下也没惊讶，抱着陆漫漫坐在于相修对面的蒲团上，感激笑道：“不错，不仅登上了萧条山，还找到了我积乌观师...呃...师弟，”现在渊鸟山积乌观人丁凋敝，加上陆漫漫身份特殊，彭玉山并不太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于是隐瞒了些许，接着道，“这次就是特地来拜访于观主您，顺便表达感激之情。”

“哎！”于相修笑着晃了晃手，开口道，“不打紧，对于我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你的事能办好才好。”顿了顿，他又问道，“那小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彭玉山斟酌了片刻，答道：“我准备带着师弟回渊鸟山，毕竟金光尊道统还没有丢失，就凭我和师弟两个人，也能一砖一瓦让积乌观重新发扬光大。”

于相修捻着胡子点了点头笑道：“渊鸟山，我早点去过一次，确实是灵川妙地，也不奇怪能出小友这样的俊杰了。”他想了想，眼睛在眼眶里一转，忽然亮着欣喜的精光问道：“渊鸟山是在震州吧？领东海一脉法度？”

彭玉山回道：“没错，我渊鸟山正是在震州腹地，毗邻不过百十里，便是东海一脉的道魁，仙居山徘鱼观。”

于相修闻言呵呵直笑，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只听他连道了三声好：“好好好！”接着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而是道，“正巧天色已晚，小友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藏道观休息一晚，明天我送你下山。”

“呃这...”彭玉山有些犹豫，说老实话嫌弃不至于，但是想到藏道观现在的状况，让他在这里住一晚上，彭玉山还真有些发怵。

然而于相修却没有给他反驳的气口，而是唤了一声：“阿凤。”随着他的呼唤，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子走进了后殿，虽然不像外面那些弟子一样疯疯癫癫，但整个人也显得浑浑噩噩的，双眼发直眼神木然，看起来也有些不太对的样子。

于相修简短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弟子周图凤，那日萧条山仙人降真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室外，受到的影响很小。”说罢，便对周图凤道：“阿凤，你去收拾一间房间出来，这位彭道长今晚要留宿一晚，你带他去吧。”

周图凤呆呆地从于相修拱了拱手，接着便转过脸来看着彭玉山，伸手示意了一下，开口缓缓道：“请吧...彭道长。”

彭玉山见于相修替他都安排好了，虽然心中有些不太高兴，却还是从善如流应道：“那就谢谢于观主了，打扰了不好意思。”

于相修捻着胡子呵呵直笑，点了点头道：“无妨，去吧。”

彭玉山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随着周图凤走出后殿。

周图凤看样子还保留一些思考和行动能力，虽然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但至少不像其他弟子那样除了傻笑就只会无意识游荡，一路上彭玉山有些想与他交流，连搭了几次话周图凤都完全没有反应，而当彭玉山不再开口后，却能隐约听见走在前面的周图凤小声嘀咕着什么，那声音含含糊糊，又多是气声，彭玉山没办法听清，不过隐约听见一些诸如“周天”、“循环往复”、“承负”、“大元”之类的词。彭玉山下意识以为周图凤是在背诵藏道观神通里的文字，便不敢再多听多问了。

“......三万六千仙...生死...普天功德...下界...奉...仙人...”皮肤焦黑干枯貌似怪物的青年道人靠在枕头上，半坐半躺地看着手中一张柔软纸张上的内容，末了，他挠了挠头，问道：“师兄，这上面这些是什么意思？”

之前这青年道人被背在师兄背上，长长的道袍垂下来，将他的下半身遮住无法看到，这次他在床上，却让人看清了，原来这青年道人整个下半身都不在了，只能勉强靠腰部的力量，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

中年道人坐在床边的桌子旁，喝着茶，开口答道：“不确定，不过这东西是在修行《天仙咒》的孽祸房中搜出来的，想必与《天仙咒》脱不了干系。”

青年人将目光移到了那柔软纸张的最右边，再次看清楚那上面写着的是“元仙承负论”，便道：“要不是标了有名字，刚开始我都差点以为这就是《天仙咒》的抄本了。”

“嗯，”中年道人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疑惑道，“不过...我回忆了好久，确认我没有听说过这《元仙承负论》，不知道是哪个仙人传下的神通，也不知道咱们之前斩杀的那三男三女是哪个道观的弟子。”

“毕竟这里不是离州，咱们对西海一脉的了解也有限。”青年道人笑道。

“嗯，”中年人又简短应了声，随即便道：“我已经放了游灵回心灯山，唤来肖师弟与廖师弟，让他们各自带队下山来兑州。这次咱们一定要将《天仙咒》的苗头再次掐灭。”

青年道人沉默片刻，随即道：“如果这次咱们真的能将《天仙咒》的传播掐断，那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欣慰吧。”

中年人沉默了，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时玄机面带微笑走在一行人最后，看着自己眼前一个个的后脑勺，笑意更加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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