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濑一直以为,他对北岛的演技不说非常了解,也能说知道她的水平如何。不过现在他明白了,他的认知太浅薄了,他们两个的演技甚至不能用同一个标准来评比。
只是对旁观者而言的震撼,在亲自体验到这种差距的东山看来,无疑是屈辱。
她的脸色煞白,甚至不得不撑住楼梯栏杆的扶手才能稳住身体,尽管如此,她依然止不住颤抖。她咬紧了下唇,看着笑吟吟站在面前的北岛,一句“怪物”在喉咙里涌动,最终却说不出口。
东山以为,凭借她的才能,要当好一个演员并不困难——毕竟“演戏”这种事,她原来当偶像的时候,就做过不少次了。如今有那么多的偶像,竞争自然十分激烈,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这种背地里下黑手的事,她也不是没做过——不如说这都已经算是另一种潜规则了。
她也确实干得不错,就连那个号称是“千面桃花”的女演员北岛推荐过来的黄濑,都被她轻松地坑了一把,也没人发现她动的手脚。她想要让自己变得更显眼、更出色,获得更多的戏份,这有什么错吗?没有!黄濑输给了她的演技,犯下那么多错误,就是他技不如人!
当北岛找到她的时候,东山以为她是为了黄濑的事来找她麻烦,本来都做好了装委屈的打算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微笑着说:“春风千花这个角色我还挺喜欢的,刚好最近工都处理完了,干脆你把这个角色让给我吧,合同的违约金我给你付,这样如何?”
什么“如何”!这可是圈内颇受关注的电视剧!编剧是素有“纸上薛定谔”之称的八城真理亚,导演则是刚在春季拿到导演赏的黑鸟流,男女主演又是麻仓一诚和松内琉璃子!
这些人都用不着再拿奖,所以《三间牢房》定档秋季的话,剧中的新人就很有可能获得新人赏。春风千花这个角色本来性格上就讨喜,要获得好评也不困难,至于让北岛当替身,则是因为东山还在另一个剧组有角色,有两手保险在,想拿奖就要稳妥得多了。
结果呢?北岛居然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反派模样,光明正大地来抢她的角色?!
东山本来想要拒绝,没想到北岛又补充般说道:“况且你的演技太差了。”
那个不屑的语气和神态,甚至连蹙眉时流露出的轻蔑姿态,都足够让人心头火起,东山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叫了出来:“难道你就能演得出来吗?”
话一说完,东山就怔住了,心头发寒。
她本来可以示弱,本来可以装委屈,本来可以哭哭啼啼地说北岛仗着有钱欺负人——但是因为这一句话,接下来的走向就完全不同了。而她会说出这一句话,完全是被北岛的演技诱导了。
“我当然能。”
随着北岛的这一句话,导演和编剧,乃至整个剧组都成了围观者,而东山和北岛成为了竞争双方,按照导演的要求演一幕戏,谁的演技更好,谁就是春风千花。
东山输得一塌糊涂,最先表演的是北岛,而东山甚至没有在她之后上场的自信。
黑鸟要求的那一幕,有多个角色出场,但是其他人并不会上场,只让她们独自演下去。她们必须演得好像其他人在场一样——北岛无疑做到了这点。
就比如说动上,她下楼时一只手能做到分毫不动,因为有宫下响太扶着,只是从脸庞侧过来的角度,就仿佛能看到宫下响太的位置。台词也是,每一句话间隔的时间都恰到好处,黄濑试着构想了一下,确定如果是自己来演,比划消耗的时间和间隔的时间是相同的。
如果将北岛的表演录下来,大概会给人一种“其他演员是不是被从画面上抠掉了”的感觉。因为就算没有,通过北岛的表演也能看得到其他人的存在,就连经过的路人都不例外。
八城靠在墙上,看着北岛演完后还微笑着朝东山走去,说“轮到你了”,代入一下东山的心情,八城几乎想拔腿就跑。真是魔鬼啊,八城一脸感慨,可是她就是觉得很爽啊!
黑鸟朝着东山招手,后者赶紧跑了过来,仿佛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黑鸟导演?”
“东山啊,”黑鸟语气和蔼,“你现在还能演得了春风千花吗?”
“我……”东山想说她能演,但是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这句话。能演吗?怎么演?现在东山只要听到“春风千花”这个名字,就会不自觉地代入到北岛的演技里,就算硬演下去,也只会变成模仿,可她的演技和北岛又是天壤之别,最后只会是东施效颦白白闹笑话。
“当初签订的合同废,也不要你付违约金了。”
黑鸟安慰道,“我知道你还跟着一个剧组,在那边好好努力吧,以后也许还会有合的机会。”
有黑鸟的这句话,东山也说不出继续留下的话了,反而会显得死皮赖脸。她咬了咬牙,最终是朝黑鸟鞠了一躬,说明天会让经纪人过来商谈合同废的事,就急急地离开了。
东山人一走,琉璃子就跑到北岛身边,啧啧称奇:“你还真发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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