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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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营

硝烟染暗的天幕下，男人背着光俯视着她。络腮胡挡住了他的容貌，唯有那双寒潭似的眸子清亮冷冽。

这双眸子异常年轻，眼尾微微上挑，竟还是桃花样的姣好形状。

高大的身躯和肃杀的气息，同这双星辰一般的眼睛，莫名得违和。

男人执刀没有动作，似是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被方才的血腥骇到，赵冉冉被迫着仰头，心胆欲裂地睁大了眼睛，同他对视着。

“段参将！兄弟们已将城外料理干净，只待您择一处作行营了。”巷外打马跟来一队人，颇为恭敬地朝里喊着。

段征闻言终是移开了目光，甩了甩长刀，又两步过去，俯身从那具形容诡异的尸首上‘噗’得拔回了匕首。

那种利刃刮过骨肉的响声，让她听得胃中一阵翻涌。

走过她身侧时，男人似犹豫了下，对外头的部下高声道：“阎越山！倘看着行，你把她带回去。”

说完他阔步就出了巷子。

那双眼珠子里，血丝铺散着爆裂开来，开阖着张到了最大程度，似是在诉说着生前最后一刻，遭遇了怎样的绝望。

周围的喊杀声渐渐远去，马儿不急不慢得缓行着。

见她骇得话也说不出，女人扫一眼她鲛绡下的面容，倒是好心开导起来。

马上另一个小将不耐烦地说了句：“阎都司，这女子生得忒没个意思，弱不禁风的，放了杀了，带回去也没几遭用处啊。”

赵冉冉胃里翻涌，后背腰臀火辣辣得疼着，还要被迫小跑着。

已经是日暮时分了，营帐内外人语喧嚣，生火造饭的香味飘来，每隔一会儿，就会有军士掀帘而入，或唤或扯得拉个女子出去。

万人枕千人踏，或许还不如一死了之。

赵冉冉心头一跳，刚想壮着胆子分辨两句，就被一双大手捞了起来，头顶男人瓮一样得沉声喝骂：“放屁！大哥从未多看过哪个女子一眼，就这个，不大一样，许是能让他开开窍。”

过瓮城下时，天光全无，地上的尸首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不留神，她被一具面目全非的老者残躯绊了一跤，脸面贴地时，正对上一双灰败狰狞的眼珠。

轻而易举的，赵冉冉被他捆了双手，系在了战马后头。一行人朝着东安门的方向而去。

哪怕是久居深闺，赵冉冉当即也反应过来，自己目下是个怎样的处境了。

营帐里不大隔音，随着这些动静愈发响了起来，赵冉冉的脸色也愈发难看，她抱膝而坐，竭力将自己缩靠到壁角里去。

东安门煌煌巍巍三百年，此刻烽烟寥落得大开着，瓮城上下，满目皆是士卒和百姓的尸首。

天色愈暗，被拉走的女子也愈发多起来。

“呦！这妹子是新来的吧，瞧瞧这身衫子，软得跟云朵似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过来套近乎。

隐隐约约的，有些意味不明的响动传了过来。

她当即‘哇’得一声吐了出来，再也没了丝毫爬起来的气力了。

而后外头一个身形如山一样异常高大的男人，三十上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他下马过来，几步就走到了巷子里。

前头的阎越山啧了声，浓眉紧皱着回望了她一眼。

出东安门行五里，终于到了叛军营帐所在。赵冉冉伏趴在战马上，一路吐得苦胆都要出来了，直到晕了过去，才算是在这一场突来的噩梦里得以暂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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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她一醒转，瞧见一通铺的女子时，便知道，这噩梦怕是远没有到头的时候了。

而先前救她的络腮胡参将，早没了踪迹。

“丫头啊，你就当今夜里是自己新婚，把眼一闭，就当他是你相好的嘛……这档事，头一次疼些，其实还挺舒坦。你可记着，到了这处，没人会心疼咱，你只当是自个儿花了银钱，要那些臭男人伺候咱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赵冉冉终是将压了一日的悲愤恐慌放了出来，缩在通铺壁角里，哭了起来。

见她一哭，那女人眼风骤转，睇她一眼凉凉道：“贵人家的小姐，良言怕你是听不进的，你尽管哭，外头多少死不瞑目的，倒没你这机会哭了……”

还待再说两句，门外闯进来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扑到通铺边就来拉她。冷不防得滚倒在赵冉冉脚边，顺势就要连她一并拉了。

哭嗝混在惊叫里，她吓得一脚踢开那人，呛得趴在床上咳得心肺都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