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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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东西，鬼鬼祟祟的，谁稀罕呢！”

凤姐昂起头颅，故不屑。

贾理才不中她的激将法，和她一起进了贾母的院子。

丫头婆子见了他们，忙赶上来笑道：“三爷可回来了！老太太挂念了一天了！”

又忙向内传话。

房内贾母正带着孙女们闲坐，闻言笑道：“这个理儿，腿子倒长，我这里才做出酥酪来，他闻着味儿就来了。”

话虽如此说，脸上却掩不住浓浓喜色。

迎春见黛不解，因笑道：“是我们三哥哥回来了，他平常在王府住着读书，等闲不着家。”

探春也道：“姐姐别担心，我们三哥虽然严肃些，其实脾气最好的，又爱护姊妹，姐姐只管说笑，不必怕他。”

黛细声应道：“我知道的。”

心中不免琢磨道，想来这就是大舅家的那位神童表哥了，能得姐妹们话里话外如此推崇，想来定不是个俗人了。

在家时也听母亲说过，外祖家和自己同辈的表兄弟里，有两个奇人，一个是二舅家的表兄宝，衔而诞，淘气非常，倒未闻有何卓异之处。

还有一个就是大舅家这位表哥，单名一个理字，据说他出生前大舅做了一个梦，梦见獬豸进家，所以人人都说他是天上神兽转世，将来要执掌刑名的，故而取了这个名字。

她此时年岁尚小，见识不广，听了这个说法，便偷偷想，这位表哥大概和衙门里蹲坐的那头神兽石雕长得差不多吧？

长得像兽的人……她还没见过呢。

黛偷眼向屏风后张望，心情紧张又刺激，忍不住揪紧了衣带。

却听帘外传来一声笑语：“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注1

)”

竟是个女子的声音，张扬热辣，像烧沸的滚油。

黛一懵。

紧接着，就见屏风后转出两个人，一个打扮得神彩辉煌，珠光宝气，恍如神妃仙子降世，一个眉目清华，只着简素的青衫，却半点不减神仙风仪，见之如寒泉沃心，令人忘俗。

没见到兽形奇貌，倒见到神仙哥哥。

迎春提点道：“这是琏二嫂子。”

榻上的贾母笑道：“你们娘儿俩倒是遇上得巧！竟和说好了似的！”

凤姐笑道：“我知道了！老祖宗吃醋呢！见着我们娘儿们一处，老祖宗就醋了！老祖宗不必醋，理兄弟虽然是和我来的，心早飞到老祖宗这里来了！”

说着，把贾理一推，贾母笑着拉了贾理坐在身边，慈爱地问他近日起居情况。

那边凤姐携了黛的手，打量一番，笑道：“天下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天才算见了！(注2)”

又回头向贾母道：“瞧这通身的气派，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倒像个嫡亲的孙女儿！(注3)”

哄得贾母笑个不住，指着她道：“你们听听她这张嘴！天底下的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尽了。”

又推贾理道，“去见过你妹妹。”

贾理早见着迎春身边坐了个极怯弱的小姑娘，通身的书卷气，明珠美似的模样，小小年纪，初具才女气质。

想来就是素未谋面的表妹黛了。

虽然素未谋面，但只是看一眼，心头就涌起一股血缘带来的亲近之情。

他一看过去，黛就紧张地站起来，拜道：“见过表哥……”

贾理见她瘦瘦小小的，明明比探春大，却只和探春一般高，心中怜惜，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表妹好。”

黛感受到他的善意，不禁笑起来，露出颊边一个小小的梨涡。

贾理便道：“我看表妹面色不好，似有病容，想来是最近哀毁过度，伤了身体。”

黛道：“我从会吃饮食便吃药(4)，已经是惯了的。”

她说话间，面上流露出一股平常之意，似乎并不以生病为苦。

贾理不赞同，揉了揉她的头发，严肃地说：“岂不听人常说‘是药三分毒’，总是吃药，哪里是个常法！京中有名医，过两日拿帖子请两个来，仔细诊诊。”

贾母忙道：“还是你想得到，正该请几个好大夫看看，去了病根儿才是。”

凤姐看了看贾理，又看了看黛，眼珠一转，笑道：“老祖宗，他们两个这么站在一处，你看像什么？”

贾理忙道：“嫂子又捉弄人！”

“我猜不出来，你说。”

贾母知道凤姐有话要说，忙递台阶。

凤姐笑道：“像不像，菩萨座下的金童女！”

她拿帕子掩着口，吃吃的笑起来。

众人不解其意，凤姐也不解释。

这里贾政之妻王夫人又问凤姐家务事，贾理便将黛抱在膝上，一长一短的和她说话。

忽然想到什么，从荷包里摸出一只黄蝉来，拿在手里逗黛：“这是我前儿得的宝贝，叫声哥哥，就给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