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虞疏的心结固然没那么快能解开，但琢玉城一行结束，她总归是能够下定决心，要跟父亲说上几句话了。

父女二人关系如何，如今全是掌握在虞疏手里的。她这决心一下，与父亲独处的机会便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了。只不过事到临头，总是难免还要挣扎片刻而已。虞疏双手绞着衣角，几度开口又几度噤声，最后终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朝徐辙走了过去。

“……爹。”虞疏低声道，“那个…你…是你去向拂相禅师求的印么？”

徐辙顿下批改作业的手，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虞疏却是顿时卡住了，脑内想好的诸多或关怀或求和的话，一下统统憋在了心里，一句也说不出来。她呆呆地站在原处，思考良久也没思考出个合适的应答来，只道：“噢…噢，那，那你辛苦了……”

语毕，不由得呼吸一窒，恨不得把舌头和声带一起打包送走，回炉重造。心中也跟着泛起了几分尴尬，虞疏抬脚欲逃，害得这番决心险些险些前功尽弃。随即便听徐辙道：“…因为，山中这些天以来的活人魂魄离体之事……”

“啊？”虞疏怔怔，良久才想起他这是在说什么，惊道，“那不是你糊弄林先生的说辞吗？”

“不是。”徐辙轻声道，“前些日子里，有几位弟子外出历练时，分明是服用了回元丹，却产生了魂魄离体症状。听他们细谈，我才得知山下部分居民也早有此类症状。探查之下，才发现是有些宁神花发生了变异…如此一来，或许是我…从前做过的试验所导致。”

从前做过的试验…是指在她来之前吗？那这试验他又做过多少了呢……思及此，虞疏不由低落道：“爹…那你说是你错也是因为……”

“嗯，那道士和佣人阿武，便是给拐来的孩子喂了宁神花，导致孩子们魂魄离体，呆滞听话，才好控制。”

“那小石子的事是？”

“在小石子出生时，那仆人阿武便已有了这番计划，给刚出生不久的小石子喂了宁神花，以妻儿皆有异状为由哄骗林卿钰。我问过林卿钰，那日子，也与小光与小石子化形之日对得上。”说罢，停顿片刻，徐辙再度叹道，“是我错。”

虞疏闷闷道：“爹，那你……”

“但是我没有后悔。”徐辙神情淡然，似是早就准备好了这番说辞，“是我错，和我不后悔，此二者并不冲突。其间有何代价，如何偿还，我亦是自有打算，你不必再劝我，也不必想着要替我做些什么。”

虞疏急道：“那师尊……”

“待此前诸多事了结，我自会去向师尊请罪。到时依门规处置也好，别的什么代价也罢，不是你需要操心的。”

“怎么不是我操心的。”虞疏叹道，“我是你女儿啊，你为什么……”

“若想得道飞升，自然要斩断尘缘。”徐辙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父亲如何不是你的尘缘之一。”

虞疏心中觉着纠结疼痛，却也无可奈何，是故父女二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这一散，虞疏的日常生活状态便是仿佛回到了从前，除去林并谢被罚去给掌门当苦力，得好一段时间见不着他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并无不同。无非就是修炼、看守药田、开解小光…当然，后来小光看出她心情不佳时，就变成小光开解她了。

自从林并谢被发配去掌门处，小光就觉着，醉云峰上的万事万物都是亲切可爱的。

他每日在醉云峰上蹿下跳，不是爬上醉云树感受自己老家的温暖，就是钻进时楚的书房呼呼大睡，还美其名曰此二处灵气浓度程度不分伯仲——不分伯仲这个词，还是曾经林并谢教他的。

回醉云峰的那日，小光已将小石子留下的小石子放回到了原处。那条石子路再没有那个突兀的小坑了，小石子甫一放回，便就再拿不出来了，小光只好再时不时蹲守在它旁边，对每个会不小心踩到它的师兄师姐大做鬼脸。

总归他平日里不敢靠近药田，众人也都爱纵着他。除了徐辙，但小光不像林并谢那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在徐辙面前时，多半都是个安安静静的乖巧小孩，故而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虞疏觉得，如果林并谢在的话，多半是要问他想不想念小石子，直到把他问哭为之的。

此念头一出，虞疏霎时变得紧张起来。罪过！罪过！她竟然真的潜意识里向三师兄看齐了！

虞疏望着小光的小光头，在心中默念道：“阿弥陀佛。”仿佛这样可以把不小心丢失的功德给补回来。

这日常生活中，还有一人，在虞疏心里有着非比寻常的位置，自然就是明昭。不过近些日子里，相比小光，明昭本就不高的存在感，则是更加弱上许多了。如今他少了许多与虞疏独处的时间。至于原因…虞疏是知道的，或许明昭自己也是知道的。

为什么徐辙会突然需要一个助教，而且还亲自点名要明昭来呢？那日的那声冷笑，已然说明了一切。

祝福明昭，爱来自醉云峰顶。

“小师姐？你又在想明昭的事吗？”不知何时蹲在虞疏身边的小光疑惑道。

虞疏瞬间脊背挺直，做贼心虚道：“什…咳，嗯，嗯…哈哈，毕竟明昭……”

“毕竟明昭笨笨的，唉！”小光一副小大人模样摇了摇头，感叹道，“果然按入门先后排辈还是太吃亏了！笨笨的明昭怎么能做我的小师兄呢！”

虞疏干笑着点点头，心想，按年龄排的话…小光到底是算醉云树的岁数，还是化形以来的岁数？

小光又道：“不过还是放心啦！小师姐，大师兄他很厉害的！他一定能照顾好明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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