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恪在少时曾有一段最接近纨绔的日子。
他知自己自小聪颖过人,知自己家世煊赫,上京谁人不说英国公府的次子乃是麒麟之子,假以时日必定崭露头角。
可他的母亲却偏偏听不得这“次子”二字,每每听到,世家女高傲的面容便仿佛被人狠狠掴了一耳光。
可是怪谁呢?
明明是她自己为博贤名,主动在甫一成婚时便将媵妾一股脑儿地推给了丈夫,似极了一个殷勤周到的鸨母。
故而后来那媵妾先她一步有孕,叫她的儿子永永远远成了英国公府的次子时,主母院中不知传出过多少叱骂,碎了多少瓷盏。
崔恪自幼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阴沉易怒的母亲,掐着他肩膀的力度能让一个习过武的八岁小郎君蹙眉,她过的不顺意,便要她的儿子去争气,过的同她一样不顺意;她喜欢享受众人对她美满姻缘的赞叹,即使那所谓的美满如纸薄。
薄情寡幸的父亲,却偏偏在人过中年时遣散了府中姬妾,同崔夫人扮起了鹣鲽情深。
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庶兄崔慎,一路上将他当作最大的敌人,不知设下多少毒计来暗害他。
崔恪就在一群人的虚情假意,在一个个暗中周折的阴谋陷阱里长大。
可是怪谁呢?
明明是他自己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的,是他自己要姓了崔的。
这上京城光怪陆离,烛焰如金,满室煊赫中却总能映衬出满城贵族的丑态。
有人一双眼中的算计,似极了鼠,连嘴角的胡须里也闪动着算计的阴霾;有人愚蠢鲁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也好似一头怒目憨傻的水牛,有人点头哈腰的模样像极了一条狗,偏偏是一条脑满肠肥,遍身绫罗的狗。
若无意外,崔恪日后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他总会面目全非,只是不知,他又会变成什么?
或许是行尸走肉吧。
就如同现在一般的行尸走肉。
这样的日子,崔恪安安稳稳过了十四年。
直到十四岁那年,崔恪又一次自茶杯中验出夹竹桃。
少年郎忽而感到一种令人生倦怠的麻木。仿佛从四肢慢慢缠上来的藤蔓,正一点点蚀干他的力气,而后又绞上他的脖颈。
仿佛幼时被崔慎推入池塘,溺水之时,肺腑中的空气被一丝丝榨干的痛辣。
那是三岁的崔恪第一次知晓,原来自幼牵着他手,对着他笑的兄长想杀了他。
时隔多年,他忽而感到了一丝更深彻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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