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没有再提这件事,力所能及地尽一个媳妇的责任,偶尔也会开口安慰他,虽然很明显一点都不会安慰人。他却没有说,她能留下来,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可是接下来呢,接下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童若霏来医院探望过一次,下楼时语意模糊因此分手时闹的很不愉快,他忙了一晚上没吃东西,在餐厅里坐下时才想起那天是秦莫尧的生日,她没有跟他提起,想必是已经做了不抱希望的打算。他坐在对面,吃的心不在焉,盘算着该送什么礼物好,一边跟温琳发短信做准备。童若霏火上加油的信息却让他更加烦乱不堪,他索性丢开手机出去等温琳过来。

回来时她却已经不在,看到丢在水杯里的手机,他心里凉了半截,追了出去。

她果然像个傻瓜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质疑他,他觉得讽刺,愈发悲凉,如果他要跟童若霏在一起,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分手弄得彼此不愉快然而跟她结婚自己找罪受?

她有没有脑子好好想想这个逻辑?还是她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过?哪怕是一回?

从听到她问那个傻问题开始,就暗暗发誓要弥补她心里的那个洞,让她不再有这样的困扰,他以为他做得到的,原来还是填不满么,就算很想,也填不满她心里那个洞,以致于她根本就不信任他,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原来真的已经到头了,再也走不下去,他们就像两只刺猬,就算硬要抱在一起,也是互相伤害。如果是这样,不如痛快一点成全她好了。

答应她离婚,然后证明自己果然是从头到尾的自讨苦吃。

要他曹辰峰承认失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婚姻很失败,失败透顶。

“……在医院耗着也花时间,跟她说要是忙,就不用经常过来了……”他推着手术后的母亲去散步时,苏利英突然开口。

“有事别瞒着我,我又不是看不出来,现在也没什么打击是我受不了的了,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离婚不能解决问题,离婚以后,你又能怎么样呢?”

……

“按你的性子,恐怕我给你安排谁你都不会要吧……”

……

“……她不是一个很合格的妻子,在生活上照顾不周全,在工作上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人是你自己选的,跟她过日子的也是你,妈妈没有意见,现在出了问题你要自己负起责任来,夫妻相处,总要有一个人该先学会妥协……如果有些事情权衡起来更重要一些,那么因此丢点面子也是不要紧的……”

他知道母亲这番话的意味,当年正是为了他跟刚出生的辰磊,她才原谅了出轨的父亲,在一起相安无事直到现在,其间的心酸委屈,他不是不懂。

原本心意已决,突然就变得举棋不定,如母亲所说,人是他自己选的,出了问题只能自己负责,然而离婚不能解决问题,离婚以后,他又能怎么样呢?

尤其是得知秦莫尧怀孕的那一刻,他一时间心绪复杂难辨,站在病房外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悲哀。他从一开始就错了,用错了手段,以不坦诚和观望的姿态,放任她的游离和不信任,以致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要求她留下这个孩子。

对于说服她回心转意,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于是索性放弃所有手段,所有高贵的姿态,放弃死要面子活受罪。就算在她面前狼狈不堪也没有关系,只是希望还有机会挽回。

“不要闹了,跟我回家。”他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

然而她一连串的控诉让他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他终于意识到他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以致于她这样没有安全感。

可笑,竟然一直固执的以为,不用说,不用说她应该也会知道。

说起承诺,甜言蜜语,他相信,另一个人远比他会说的多,可是,他不认为她还会喜欢这些。

他是不知道,她喜欢有人哄,所以他从来不哄她。

他是不知道,她喜欢有人讨好,所以他从来不肯低声下气去讨好她。

她总是表现得独立能干,可以一个人或者找别人解决自己的喜怒哀乐,表现得一点都不需要他,所以他不会陪她逛街,陪她购物,陪她去医院。

她眼里没有他,所以就算怎么喜欢怎么贪恋怎么需要她,他也不会说出口。

用自己的意愿去揣度对方的,这点上他们犯了同样的错误。

如果有些事情权衡起来更重要一些,那么因此丢点面子也是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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