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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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况派来的太医诊脉开方子后，已是后半夜了，大郑氏终归是如今内宅管事的，一直到忙活着将几位太医安顿妥帖，方扶着下人的手回了立园。

沈承文早去休息了，唯沈明晏还不放心，一直等着，大郑氏随意敷衍了儿子几句，没想到转到自己卧房，竟见小郑氏等在旁边厢房内。

她们姐妹两个都嫁到沈家来，平日来往也多在立园这头，大郑氏仿佛也习惯了，见小郑氏在，也不着急洗漱睡下，倒先与小郑氏一处坐着。

小郑氏显然是生气良久，见姐姐一来，便左右问如今该怎么办。

那把沈明嫣掳走的主意自然是她们出的，可如今还没过一晚上呢，沈明嫣就回来了，且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要编排她什么，恐怕能将圣上也得罪了，这点小郑氏还是知道的。

只是她不明白：“那沈明嫣倒是什么时候得了圣上这么多关注的？从前怎么从未感觉到。”

大郑氏正卸下头上几根钗子来：“这并不与我们相干。她到底还是沈家的女儿，便是圣上，也没道理平白夺人。只要她还在沈家，你自然还有机会，又何须深更半夜的也不回去，反跑到我这里来？”

小郑氏焦急地起身来回走：“不是我着急，姐姐想，这入宫的日子，说远也并没有多长远，这一个好机会没有了，以后上哪去找别的机会？”

大郑氏笑了一下：“还说没机会，今日不就是现成的？”

“今日？”小郑氏停下脚步，没想明白。

大郑氏站起身来：“我还当你出去得早，看的也多呢，谁想到你竟还是像做姑娘时候一般，万事不过脑子。那送三姑娘回来的是谁？”

“温尚书家的温小公子啊……”小郑氏答，话出口了，她自己一下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姐姐的意思是，他……”

“英雄救美的故事谁不爱呢？况这人品相貌，哪样配不上？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凭皇家，难道还能不要脸面去夺了臣妻不成？你呀，就是不动这些心思。”

“倒是便宜了那个沈明嫣。”小郑氏冷哼一声，这会倒觉豁然开朗了。

大郑氏拍拍她：“你只管好好去睡觉，待我入宫禀明了大长公主，不怕咱们婳儿入不了宫。”

小郑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已然盘算起什么时候到温家去，见见温尚书和他夫人才是正经。

*

沈明嫣一觉睡醒，已是第二日清晨。

瞧着外面天光，大抵大雨过了，终于得见太阳。

昨日发生种种犹在眼前，李况那张惹人憎恨的脸，更是格外清晰。

原本此一世，沈明嫣是不愿与李况那样的人扯上关系的，可那是帝王爪牙，虽尚不知祁珩怎么忽然盯上了她，但只怕留在京城一日，便躲不开那李况一日。

“小姐……”映冬本是进来想看看沈明嫣如何了，没想到人已经醒了，险些惊呼出声，被沈明嫣抬手的动作压得生生没了音。

“姑娘醒了！”映冬只能小声感慨。

“嘘……”沈明嫣坐起身来，“别让人知道我醒了。”

映冬不懂为什么，只是想姑娘这么做必有她的道理，也不再问，只道：“姑娘身上可有哪不舒服？昨日那什么司长请来的太医瞧着也不厉害，三个人诊治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沈明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映冬微惊，便见她们小姐忍着笑意道：“自然是诊不出来了，我原本就是装的。”

“啊？”映冬的嘴巴张成了圆形，实在想不到小姐是从哪学来了骗人的本事。

沈明嫣淡淡道：“一入宫去，生死未卜，若不是倒了，哪里拗得过明镜司的人？你也万不要让人知道我已醒了。”

“可是姑娘，这么瞒着终归不是办法，奴婢今早晨还听立园那边的嬷嬷说，那个什么明镜司的来人交代，让姑娘醒了，就派人告诉他们呢。”

沈明嫣轻叹了一口气：“目今一时想不到法子，只能先拖着，看看会否有转折。”

她的记忆里，那西边战事的战报就是这几日传来的，按理应该昨日就到了，但昨日她不在京城，尚不知是拖延了，还是她这里没收到消息。

但战事起了，想必祁珩就没有功夫关心她这样一个臣子之女了吧。

正说着，便听得外头传来丫鬟婆子的声音，仿佛是又领着郎中来了。沈明嫣连忙扯着被子，又一头躺下。

苍戎战事的战报确实传回来了，不过是密信传回宫中，除了祁珩和几位内阁重臣，旁人现在尚且不知。

因上宫擢选惹出的“热闹”尚未停歇，新的波澜便已传荡开去。

裴倾从御书房中出来时，容色冷肃，竟难得地少了平日待人的几分温润，多了些如腊月寒霜的生人勿近之气。

好巧不巧，他从御书房出来，正遇上了要前去御书房面圣的明镜司司长李况。

“呦，这不是裴大人吗？怎么脸色如此不好，可是病了？”

迎面遇上，自然要寒暄几句，只是李况那轻飘飘的语气着实令人不喜。

裴倾站住脚步，开口：“李司长倒是春风拂面，看着心情不错。”

“不敢不敢。”李况摆摆手，“下官也不过是为圣上办事，哪里像裴大人，还有空深夜跑到外头看热闹呢。”

他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眼神里却如有寒霜。

似乎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在俯视着面前的新任首辅。

沈家的人未必知道昨夜裴倾也在，可明镜司是什么地方？那马车停在暗处，却躲不过明镜司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