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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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策府的传信打断了景元的叙述，一个蒙眼的女人现身说要为星核出现负责，符玄正在和另外五位将军会议抽不开身，那边的副手就紧急联系了这里。

另一边云骑也发出消息，说之前逮捕的可疑行商罗刹提出自愿入幽囚狱受审，要求是与罗浮将军面谈。

景元和青雀面面相觑，后者对没听完的故事心痒难耐，恨不得抢了玉兆赶紧群发一条“将军有疾，你们看着办”。

正有些苦恼，靠谱少年人彦卿的消息来的飞快：“将军，我之前见过师祖，现在正在赶去神策府的路上，有什么事跟你汇报。”

然后是一条“别担心”。

景元这才松口气，随即站起身，青雀无措地跟在他身后：“我们去哪儿？”“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能去见谁？”

“去见罗刹，”景元理所当然道，“正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去见他这个故意面见将军打探消息的人才是正好。”

不管他想知道什么，都只能无功而返了呵呵，因为景元是真·一无所知。

“嗯，还得叫他们先把对那个罗刹的调查结果发来。”

青雀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闷头跟在他身后，思绪止不住的飘向景元刚刚讲述的一切。冷不丁景元停住，她一头撞在他腰间，被铠甲硌的脑门生疼。

“想什么呢？”景元回头看她的窘样，“你走前面，我不认路。”

青雀一边揉脑袋一边绕过他向前，嘴里直接问道：“你光看见镜流的字，就能想起来这么多啊？”

景元沉吟：“应该都快想起来了，那只是个触发点。”而且是个大有关联的触发点，白珩去方壶的四年，镜流给她写过四封信，每一封都只是寥寥数语，大体写了这一年她做了什么，景元如何，丹枫如何，应星如何，最后总是不变的一句：

不知你在方壶是否安好？

他刚没提，是因为这些信他本不该看，那段时间镜流养伤，他看着日渐沉默的老师生怕哪一天人就融化消失，纠缠着镜流要跟她习字，镜流答应了后他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看见那几封信只是意外。

“还有……”青雀紧张起来，“反正你很快也会知道，我先告诉你，你跟我讲的故事和神策府宣传的可不太一样。”

景元回过神，好奇地挑眉：“饮月之乱不是隐秘吗？”

“云上五骁可不是，这八百年来传说无数，但他们始终都没有过气，至于原因我可不知道啊。总之，众说纷纭，可主体总是不变的。”

这不正常，第一个不正常可以用景元自己解释，他是将军，人们总会对现任将军兴趣慢慢，所以云上五骁起码在他的任期里都火爆非常。第二个不正常就太不自然了，故事的流传演化中出现扭曲篡改才是正常的现象，面目全非都算小事，颠倒黑白更是屡见不鲜。

因为后人的创作必须要和前人有所不同才能引人注目，换了时代换了背景，还能怎么换？把主角写黑，把反派洗白，来回颠倒几次，才成就耸人听闻的热门佳作。

但有关云上五骁，八百年里，一直都是一个样子：镜流的剑术，白珩的飞行技能，以及应星的造物技巧——这是无辜受累三人组，然后是神秘的永恒的反派饮月君，具体做了什么不知道，总之以一己之力做下所有罪孽。以及根本在故事里没起作用但又偏偏（出于吸引眼球目的）少不了的景元，提到他就是智计百出。

问题是智在哪儿呢？

他当时既不是云骑首领，也没做出什么丰功伟绩，说智计……总得有一两件事证明一下吧，哪怕是三个锦囊退万兵那种哄小孩子的童话呢？

就是没有。

景元这个将军做的很好，罗浮在他手里稳定了八百年，没有太经历残酷战事，这么做事稳当的男人，不管是阴谋阳谋，似乎都是不沾染的。

也没人太敢较真。什么，你说咱们将军没有智慧？这当然不能说啊。所以这个除了主配角分明之外根本任何优点，甚至没有剧情的所谓故事就这么稀里糊涂以一个固定的模板流传下来，这背后没有神策府——也就是景元的手笔，青雀是打死不信。

现在她有幸趁景元失忆好哄的时候打听到了当年的真相，两相对比之下，青雀实在是压抑不住好奇心。

她不敢回头，怕多看景元一眼就会想起来这个人是罗浮的将军，知道他太多秘密对自己的摸鱼职业规划绝无好处，然后丧失了八卦的勇气。

没关系吧，青雀乐观地安慰自己，万一景元恢复记忆之后生气了把她扔去管仓库，岂不是正好实现了自己地躺平梦想。

景元对她复杂的心绪能猜到一些，没有点破，只是装作思考道：

“听你们说这些年短生种在罗浮的地位变化，应星的故事应该很好理解吧。”

应星从景元口中被欺骗的胁从罪犯到后来故事里一个天资卓越、清白无辜、令人惋惜的旁观者。青雀想起天舶司宣布对短生种们公开之前一直封锁的星槎制造技术的时候，万人空巷，当时的司舵也是狐人，她用一篇激昂的演讲作为开场历数短生种们以极短岁月作出过的伟大成就，其中引用最完整的，正是[百冶]应星的故事。

人们需要一个具体的传说，然后在不断的重复中塑造对一个种族的全新印象。

应星是要让后人惋惜到移情同族的传奇圣人，圣人自然不能有私心和弱点，更不会犯错。

解开谜题、印证自己猜想的感觉比豪饮美酒痛快百倍！青雀眼睛发亮：“狐人已和仙舟人融为一体，故事里只要有白珩便不是厚此薄彼，所以有关她的篇幅总是最少，因为只要有她就够了。”

“镜流——在镜流后云骑再无剑首，后来只要有人提名，反对者便会把提名者与镜流相比，这怎么能比，不可能！将士的功勋只能从战争中来，而罗浮已经有八百年没有行星级别战事——”

青雀猛地停住，景元好奇地从后面探头看她：“咬到舌头了？”

青雀瞪他：“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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