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彼得有天跟着耶瑞弥四处闲逛，拿着桌上的相框小心地问他，“你的家人吗？”
照片里的孩子看起来相当年幼，圆圆小小的一张脸，一头灿烂的金发像被阳光照亮的云，怀里抱着的透明鱼缸把他颜色很浅的蓝眼睛遮住了一只，水波荡漾，微微折射出彩色的弧光。
“是我。”
耶瑞弥低下眼睛看了看，随手把相框递还给了彼得，“我小时候。”
彼得忍不住打量他，第一千零一次在心里想象他的面貌。高眉骨，眼窝深深的，轮廓似乎有点冷酷的样子；眼睛好看得叫人害怕，像隆冬的夜空一样蓝。
小时候这样可爱，长大以后应该也是很好看的。彼得想，又看了好几眼相片，使劲地想要记住耶瑞弥小时候的样子。
他那时还说不清是为什么。
彼得久违地从自己床上醒来的时候，为这个梦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五分钟：他倒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为什么。
他晃晃脑袋起来换衣服，厨房里已经能听见梅姨做早餐发出的细微声响。
烤箱运的声音让彼得稍微晃了一下神。
“今天吃什么？”
他迅速洗漱完坐到餐桌前，打起精神笑眯眯地问梅，“我听见你打鸡蛋的声音了。”
“你不是说自己不喜欢吃肉饼？”
梅白了他一眼，戴着烘焙手套把烤箱里的方形瓷碗端出来，“苹果派，这个你喜不喜欢？”
彼得的嘴唇动了动，尽量自然地调整出一个笑容。
“喜欢。”
他说，飞快地看了梅一眼，“比肉饼喜欢。”
“你要是累，可以在家里多休息一上午，下午再去学校。”
梅一边把装三明治的碟子往桌上放，一边说，“我已经打电话给警局和你们老师了，说远房亲戚接你去探亲，没和我说好，别说漏嘴。”
彼得应了一声，往嘴里塞了一口三明治，被烫得猛灌了一口水。
“怎么了？”
梅吓了一跳。
“没……没怎么。”
彼得说，挖了一勺苹果派放在嘴边，好一会才说，“就是那个——收留我的好心人。你记得吗，耶瑞弥？”
“嗯？”
梅。
“他……他也和我一起过来了。”
彼得说，没敢抬头看梅的表情，“我们昨天晚上吵了一架，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他也……”梅愣住了，好半天才说，“好吧，那他……他住在哪？身上有钱买吃的吗？”
“约克市的卡和我们不能通用——”彼得说，谨慎地观察梅的表情，“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在身上带很多现金的人。”
“那你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
梅不敢置信地说，“哪怕你们吵了一架——吵了一架？他一个人突然遇见这种事，你还和那孩子吵架？”
“他……唉，”彼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约克市的环境和纽约不太一样，比较，比较恶劣。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有些做法我没法接受，所以——”
“给你一个上午的时间去把他找回来，”梅替他做了决定，“你下午再去上课。”
“你心里喜欢他，是不是？”
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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