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复出

乔蕴和他的经纪人陆文新坐在饭店的包间里，等待他们的客人到来。

陆文新长得圆圆胖胖，业内人称陆胖子，他眼睛小而聚光，一脸精明相，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看了乔蕴一眼，说：“一会儿除了孙导，可能还会有投资方。你态度要好一点，别把人得罪了，能不能接到这个角色，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

乔蕴盯着手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没看到剧本，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陆文新一听就忍不住敲起了桌子：“你已经有大半年没拍戏了，没资格挑肥拣瘦，现在行业不景气，你知道接一部戏有多难吗？这还是我涎着老脸才把人请来的，你必须给我抓住这次机会，要是给我搞砸了，我饶不了你！”

乔蕴垂下浓长的睫毛，说：“没戏拍也不是我愿意的，之前不是疫情闹的嘛。再说我不是还有一部戏吗？”

“哼！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接那个《剑问江湖》，至于抠这么久的脚？”

陆文新说起这事就忍不住来火，《剑问江湖》是乔蕴自己非要接的一部武侠剧，签了合同，等到开机的时候，投资方出了经济问题，撤资了，原本定下的男二号也解约去了别的剧组，现在的问题是不仅缺钱，也缺人，开机变得遥遥无期。

乔蕴说：“说不定明天剧组就通知我开机了。”

陆文新冷笑：“做梦吧你！你大半年没拍戏，也没上新剧，别说新闻了，连通稿都找不到由头给你出。这么长时间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你再抠上几个月的脚，到时候看还有几个粉丝能记得你，就更没人请你拍戏了。”

“我下周不是有一部剧要网播了么。”

乔蕴小声咕哝。

“就那部《阴灵司》？你还是别指望了，不看看都拖了多少久了，能上早就上了，题材太敏感，根本不可能给你上的，你以为还是前几年啊。”

陆文新一脸鄙夷。

乔蕴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阴灵司》是一部灵异题材剧，拍完之后就碰到政策紧缩，跟鬼神相关的题材全都一刀切了，一直都过不了审。剧方一直在剪，还加了个开头，以期能够过审开播。最近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说是要开播了，然而没开播始终都不算落地，就算播了也可能会腰斩下架，况且会被剪成什么样乔蕴也不乐观。

陆文新见他不说话，斜睨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还有四个月你就跟公司合同期满了。你不就想自立门户么？别以为这样你就万事大吉了。乔蕴，不是我看扁你，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腾达给你的，离开腾达，你什么都不是。”

自从知道乔蕴要跟公司解约，陆文新对他的态度那就是十足的晚娘了，不管不问很久了，今天不知道是抽哪门子风把他叫来说要见导演。乔蕴是通过腾达出道的，从一个寂寂无名的新人到有点名气的演员，都是腾达带给他的，说不感激那是假的，所以他完全没想过提前解约。

他不继续留在腾达，首先是因为腾达吃相难看，他签了七年，这算是长约了，跟公司始终都是二八分成，不像别的公司随着艺人名气的提升和签约年限的增加比重逐渐改变，即便是续约，也是四六分；其次是发展到上限了，腾达的资源有限，而且急功近利，没有职业规划，不问剧本质量，只看钱，他自身的选择权很小，各种雷剧烂剧都演过，这跟他的职业规划越来越背道而驰，他必须要破而后立，哪怕是得罪老东家。

陆文新换了个姿势，继续斜着眼睛看他：“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腾达，腾达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是不是已经找好下家了？三合，星耀还是伟盛？是，他们是比腾达强，然而在腾达你是重点栽培对象，去了那些公司，你就是这个！”

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指，“谁理你啊！从别人指缝间掉出来的碎渣才轮得到你。”

乔蕴微微笑了起来：“我还没想好去哪里，谢谢新哥这么多年的照顾，以后您会遇到比我更有出息的人，宗珺就挺好的，您好好培养他，将来他会给您挣大钱的。”

宗珺是这两年公司签的新人，公司已经在重点培养他了，否则他也不至于小半年没戏拍，当然，公司也有点晾着他的意思。

“这还用你说？宗珺就是比你有出息！”

陆文新翻了个白眼，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鄙夷的脸上瞬间如寒霜遇暖阳，恭敬地接起电话：“您好，对，就在云柳厅，您进来就好。”

乔蕴听见人来了，正襟危坐了起来，他虽然不喜欢陆文新的做派，但圈内的导演他还是必须要尊敬的。门开了，进来的并不是什么孙一峰，而是一个穿着深紫色衬衫的中年男人，还没进来，身上的香水味就先飘进来了。乔蕴一见这人，脸就冷了下来，要起身的动也停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瞥了陆文新一眼，有点确信他是故意在恶心自己了。

陆文新迅速起身，谄媚地说：“谌总您来了，快请坐，快请坐，没想到您会大驾光临，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小乔，赶紧给谌总倒茶。”

乔蕴朝对方点头：“谌总。”

说着举起桌上的茶壶，拿过陆文新旁边的杯子，倒了一杯茶。

然而谌飞并不依他的安排坐陆文新旁边，而是坐在了他的右手边，语气暧昧地说：“小乔，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漂亮nmb，小爷是个男的！乔蕴内心腹诽。谌飞挨得很近，连身上的温度都能感觉得到，更别提身上浓郁的古龙水味了，直往乔蕴鼻腔里钻。乔蕴忍不住鼻子发痒，扭头打了个喷嚏，他放下了茶壶，端着自己喝过的茶杯换到陆文新的左手边，礼貌地说：“对不起谌总，请您见谅，我最近鼻炎犯了，容易打喷嚏，我离远一点，别影响您吃饭。”

陆文新脸上挂不住，没想到乔蕴这么不给面子，他陪着笑说：“谌总您别见怪，小乔最近是有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

谌飞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乔蕴。那目光就像两条软黏的鼻涕虫在他脸上爬过，令乔蕴浑身不舒服，放在桌下的左手悄悄捏成了拳头，他努力克制住想吐的冲动。这谌飞是个投资人，他的特殊癖好业内皆知，这人是个很有名的s，还有收集癖，娱乐圈里年轻男艺人半数以上不是被他撩过骚，就是被他包养过，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打乔蕴的主意了，上次还是乔蕴找个借口开溜了，没想到这家伙还不死心。

乔蕴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心里默默地把陆文新的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拉皮条，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果然，陆文新先是将谌飞最近投资的新戏吹得天花乱坠，投资多么巨大，制班底多么优秀，演员阵容多么强大，唯独最重要的男一号至今没有定下来，谁要是演了男一号，绝对能问鼎飞天、白兰。

吹捧了一会儿，陆文新突然起身，说：“孙导怎么还没到，是不是没找到地方，我出去看看。”

他说走就走，偌大的包间里就只剩下了乔蕴和谌飞，越发证实了乔蕴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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