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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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景熙重新回到入口处，他拍拍石门，毫无动静，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不曾泄露。

金不叹撅起嘴试图端正歪斜的鼻子，疤痕上的粉肉也弓起后部向上伸展，更像只蠕动的虫子。良久，嘴唇都酸麻了，也未碰到一点，索性放弃。

禁锢的铁链拆去之后，金不叹的言语突飞猛进，总算不是一字一词往外蹦：“师兄，你为何不问我师尊在何处？”

百里景熙瞥他一眼：“你若是知晓师尊在何处，见了我必定会说去救师尊。”

金不叹怔然，半晌移开眼，眼泪自己流了下来：“是啊。我不知晓。”

百里景熙以为师弟自责：“错不在你。那日情形你说与我听。应问果为何要害师尊。”

“我想想，让我想想。师兄。我被关太久了。”

金不叹呆愣在原地，那张丑陋的脸皱在一起，满是痛苦之色。

百里景熙未打扰师弟回忆，提气摆出架势，预备先出去。

目光一凛，软剑浑身淬着晶莹的翠绿，刺向阵眼。

只听一声凄然的铮鸣，石门里迸发的威势在碧玉剑上留下一道伤痕，灵力顺着剑身蜿蜒而上，百里景熙虎口崩裂，当即脱手，一人一剑齐齐弹飞，摔到铁链边。

惊醒的金不叹眼神幽暗地望着石门，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方才未整理好的鼻子再经历威压，彻底歪斜，翘上了天。

他跳到百里身边：“应问果在上面设了阵法，师兄，我们去洞穴里面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去的方法。”

百里景熙眼冒金星，灵识针扎般痛苦，再定睛往石门瞧，平滑的表面上一点痕迹都未留下。他不甘心地抿唇，起身提剑就要再来。

见状，金不叹急忙张嘴咬住他的衣摆，含糊出声：“师兄别试了！或许洞穴里面有其他法子，师尊还等着我们去救！在这里得不偿失啊。”

“哪里还有其他的路？”

从他进入到山洞，就是一条笔直的窄道，尽头就是锁着铁链的金不叹。

金不叹跑去咬起掉落在地的火符，头颅带着光亮驱散黑暗，露出右边的另一条通道。

“也许太黑了，师兄就忽略了。”

百里景熙心中迟疑，难道真是自己未曾注意，这里还有一条路？

算了，师弟总不会骗他的。

百里景熙接过火符，将头颅稳固在肩膀上，迈入黑暗。

金不叹偏过脸，注视着百里景熙，突然又喊住他：“师兄，我都想起来了。要不要听完那日之事，再往里走。”

……

一个姿势站久了容易腿麻，秦衣活动一下，将两手塞进袖子里，懒散散地依靠在墙上，安静观赏癫狂的金不叹。

自从那阵狂笑之后，他就是从阴湿蘑菇切换成暴躁蘑菇。

“九方横秋到死也未想到，最后竟是我活下来，她死了！”金不叹的话语里是按捺不住的得意。

“我早就清楚九方横秋对我不满，觉得我是砺剑峰最无能的弟子。她日日辱骂我，羞辱我不配与砺剑峰六君姝的名字放在一起。从我进师门的那天起，九方横秋就后悔了，她要想办法赶走我这块扶不上墙的狗皮膏药。”

金不叹说着说着哽咽不已，心想自己真是天大的委屈：“我日日折磨自己，她从来都交待根本完不成的任务，我拼了命去做，却从未换来她的鼓励。”

“师妹你可知，从来得不到一句夸奖，于我而言，日日夜夜在砺剑峰，如同身在炼狱。”

“我只不过，也是想得到与其他师兄师妹相同的对待，求得师尊一个青眼而已。”

一腔愤懑诉尽，他陡然拔高声音，兴奋极了：“之后！我终于等到了解脱的那一日！”

“扶风派大乱，九方横秋与应问果勾狼狈为奸，对！师妹，等出了幻境就快逃，应问果也不是什么好菜。整个扶风派，早已烂到了骨子里。”

秦衣不欲打断，恪守一位好听众的本分，哪怕金不叹越来越口无遮拦，但她仿佛依旧沉浸在他的悲惨故事之中似的。

“两位师兄、小师妹那日去了秘境，扶风派只剩下我和五师弟。”讲到此处，金不叹大吼一声，“她从头到尾恨的，轻慢的，弃之如履的，只有我一个！”

“九方横秋放走了五师弟，用捆仙绳将我和她捆在一起。她拉着我去一个无人之地，在那里杀了我，便确信无人知晓她的行迹。”

“所谓明昭剑尊，朗如明月，清如水镜。好笑。九方横秋不过一个妄图掩盖谋杀徒弟的小人！伪君子！”

金不叹双手敲打在水面上，一下又一下，整个水池都被搅得不得安宁，水波剧烈晃动，高高扬起，又坠落在水池周围的地面。

秦衣趁机远离了些，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火符，只点燃一角，微小却旺盛的火光藏在身后，安心许多。

她佯装提心吊胆，等不及要听闻后续：“天哪师兄，那之后呢？你是如何堕为魔物的？”

唯一的听众还如此捧场，金不叹满意至极，继续道：“她从应问果那里得到一张死咒，师妹同为符修，清楚死咒是何物。”

死咒？又是死咒。秦衣蹙眉，何时这种禁咒也不值钱了。

“自然清楚。若医修是肉白骨，起死人，死咒便是生者神灭，白骨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