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看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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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箴言兄这句话，就算是让许某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许伟生起身扶住对方胳膊。

李达肉眼笑得挤成缝，“那以后便靠箴言兄多多照拂了。”

看着这帮虚与委蛇的人在这里称兄道弟表演情深义重，江寄雪心里直犯恶心。

还上刀山下火海呢，大难来临之际许伟生不把对方推下去就已是仁慈。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因为人们大多受利益驱动。在需要对方时嘘寒问暖情同手足，对方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视而不见甚至两肋插刀。

同理，也没有绝对的敌人。

但之前江寄雪对这些都不太敏感，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根本不需要朋友。

朋友对她来说，是一种甜蜜的负担，需要注入不断的能量去维持，而她正好缺乏这些与人相处的能量。

另一方面就是季雪的限制，从小到大她都不允许江寄雪交太多朋友。在追求高效的季雪眼里，维系友情就是一种对时间的浪费和亵渎。

直到江寄雪遇到了“xx”，才结交了十几年来第一个朋友。

他性格千变万化，时而沙雕逗比，时而温柔细腻，有时又很桀骜不羁，就像哆啦a梦的魔法口袋一般，总能在不同时刻展现出让她感到舒服的性子。

和“xx”相处的每一刻，他都像在用尽浑身解数逗她开心，如一束暖阳穿透阴霾，直射进她压抑窒息的生活。

那个时候的江寄雪时常在想，是不是老天也觉得她活得太痛苦了，就施舍给她了“xx”这个虚拟网伴。

其实在网吧除了打游戏，江寄雪的网页上基本全是自杀的方式。

割腕吗？

血尽而亡的过程太缓慢了，痛苦煎熬的时间太长了……

那溺死呢？

五脏六腑被水压挤爆的感觉太难受了……

安眠药总可以了吧。

可恶，怎么和想象中差别这么大……不是在睡梦中无痛死去吗？？？

胃痉软腹胀……食物从鼻嘴反流……呛入气管窒息……

很好，她怕疼，还是好好活着吧……

更何况已经答应了那人高考之后线下见面，她总不能食言吧。

在“xx”的陪伴下，她脸上的笑容日益多了起来，自信强大的内核得以释放，灰暗的未来在眼前逐渐变得明晰起来。

终于，她熬过了高考，如季雪所愿填报了计算机专业被s大提前批录取。

不喜欢计算机专业没关系，学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不过开心的是，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游戏了，也就能——

每天看到那人的消息了，不会再隔个三五天让他久等了吧……

满心欢喜与期待的江寄雪甚至开始幻想他们见面时的场景，她反复照着镜子，第一次为自己的长相而焦虑。

那时，她天真地认为“xx”会是她一辈子的朋友，不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永远陪在对方身边。

直到2029年7月14日，s大录取通知书下来，她在家院门口取到这封红色邮件后，迅速跑回打开家门，迫不及待地与父母分享这个喜讯。

没承想，大门一开，里面的景象却成为了她一生的梦魇，毁灭掉她心中为数不多的美好——

那份由“xx”悉心陪护的情感，有且仅源自于他，也只独属于他一人。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明明她都要跨过残破家庭的障碍了，明明他们差一点就要见面了……

为什么江朗要出轨？

为什么季雪要把一切都归咎到她的身上？

凭什么他们离婚自己只能像个散发恶臭的垃圾一般，被他们咒骂抛弃……

从家门逃离，将愤恨尽数发泄到绊倒她的茉莉花束上，踢烂碾碎，随意丢弃到垃圾桶中，仿佛扔掉的就是不堪的自己。

她为什么要被生下来……

为什么江朗和季雪要对她这么残忍……

现在她没有家了，该去哪呢……

家？

呵呵，不是早就没了吗……

雨水磅礴，江寄雪跪坐在马路中间被淋到颤抖。

来辆车碾过去吧……结束吧，就当可怜她一下……

求求了……放过她吧……

天色渐暗，路灯亮起，无数刺耳的车鸣与喊骂传来，她很快被一群打伞看热闹的人包围，有施舍善心劝她起来的，有指责她没教养占用公共资源的，有替她父母可悲的，怎么就生了她这么个没良心的狗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