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卦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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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垣停在了一处巷子中。

程云的心思还留在方才被他搂住的那一刻，面颊有些发红，从窗中跃出那一刻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抱紧了赵垣的肩膀，脑袋紧紧地靠着他的肩膀，她的呼吸被拉得悠长，耳边的风声混杂着激烈的心跳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一时分不这心跳是自己的，还是赵垣的。

在夕阳照不到的巷子里，程云脸上的绯红本该是无处遁逃的，却又因为昏暗而隐匿了起来。

“下来吧。”赵垣见她没有动作，轻声提醒。

“哦哦...”程云这才注意到他已经停下许久，自己还像块牛皮糖一样贴在他身上。

程云站稳后，偏过了头，快步向前走去，竭力避免赵垣发现自己的端倪。赵垣见她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出声缓解气氛：“从这到城西大概一刻半的脚程，赶快些，约莫一刻就可到。”

程云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般，兀自在前面走着。

“这边。”赵垣大步向前，拽住了她的小臂上的布料。

真矫情...

程云回过神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赵垣身后，默不作声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忽然，她顿住了。我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程浔月平时就皮实，和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打得火热，但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多少还是有些羞怯。

程云瘪着嘴，眉毛扭了扭。只是被他抱了一下罢了...

末了她摇了摇头，把原因都归于自己过去的十七年里都在忙活着怎么找乐子，临到死前才轮到春心萌动的阶段登场。

她望了望赵垣的背影，却发现他已经在十步开外了。

走这么快？她小跑着跟上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跟住。赵垣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两人站一块，程云堪堪够到他肩膀。她严重怀疑赵垣多出她的这一节全部长在了腿上，不让何至于一步比她宽这么多。

她跟着他走转了七八个弯，不知为何有些羞恼，开口道：“你这不是认路吗，还要我给你带路做什么？”

赵垣头也不回地应答她：“省事。”

城西小摊小贩多，街道也更为复杂。夜市开场后，要想在一堆摊铺中找到那一方小桌，着实有些困难。

程云却不解其意，这算哪门子省事？

“你...”你慢点，程云刚开口，又觉不妥，便收了后话。谁也不知道那算卦的摊子开到什么时候，若此刻还在这磨叽，此行怕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等到十日之后了。

赵垣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才发现程云站在她两丈外的地方，微微张着嘴喘气。忘记了，这还有个病人...

“上来。”赵垣示意程云上他的背。

看着他俯身的模样，程云心中起了个小疙瘩，不过转瞬即逝，她乐滋滋地趴了上去。傻瓜才会选择自己走呢。

她伏在赵垣的背上，突然有些想念她大哥了。

程家三个孩子，老大程浔故，算命的说他生性不爱拘束，于管理家业上能力不足，但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程丰一听，也不恼，反而乐呵呵的笑了。少时程浔故跟在程丰屁股后边学经商，一窍不通，唯爱是跟着后院的武丁习武。一日程丰给他拿酥点，正好逮着他练棍，本以为他会觉得自己不务正业，程浔故心中都打好了认错的腹稿，却不想程丰一拍大腿，惊呼道：“我儿果然是习武的奇才！”

适逢程家商队常被掳掠，随行的妇女儿童走失也不占少数，程浔故和他爹一合计，便去了江湖盟，这一去就是十五年。每两年归一次家，都是家中最热闹的日子。

程浔故疼这个小妹，没离家的时候就爱带着她玩，两个人性子都野得很，离家后，老二程浔惟终日跟着他爹学经营，程云大部分时间都自个玩。等大哥回来了，就听他讲那些江湖上的事情，常常听到大晚上还不愿睡。

程云微微叹了口气，上一次见到大哥，还是去年的端午...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她心情有些低落，连带着脑袋也耷拉下来了，不自觉地埋在了赵垣肩上。

赵垣心中全是那六行八字，他绞尽脑汁地思考那三个筒子的划分，还有程云报的那个八字的异处，却始终找不到关键，思绪乱如毛线。忽然间，他的左肩一沉，随后一阵夜风对上他的步子，将他肩膀上的重物吹得毛茸茸的。是程云未束紧实的头发被吹了出来，如瘙痒般在他的脖颈上游走，赵垣浑身打了个抖，心思也有些凌乱。他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了些。

“到了，到城西了。”程云的眼睛被巷子外一个店面吸引了过去，她白日去那卦师的铺子便经过了这，靠在赵垣肩上的脑袋一下抬了起来，抬手指着那间店面，“你放我下来吧。”

“你打算穿着夜行衣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赵垣唇间溢出几分嘲笑。

程云：“......”

马有失蹄人有失策，第一次夜探，见谅见谅！

赵垣回头看了看身后狭窄的过道，走进了死胡同里，微微曲了曲膝盖，程云还没看明白他的意图时，赵垣便左右借力，蹬着窄道的左右墙登上了屋顶。

你们江湖人原来都是这么上墙的！程云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