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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张大队长又猛然反应过来。
“……老王、王队长,你来得早,这新社长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能怎么回事,不就是前一个换掉了,又来了这位新的嘛。”
“新社长都来了,我能不知道前面那杜长虹被撤了?”
张大队长有些不满,他是问杜长虹为啥不干了,这不明知故问吗?
这老王有一点不好,就是说话只说一半,故意藏着掖着让人去猜。
见他确实不乐意了,王大队长这才嘿嘿笑了两声,“不是我不说,是这事儿牵扯太大,县里在判决书出来之前都不让说。”
张大队长目露怀疑,“不让说,那你咋知道的?”
“我亲耳听到的,早上公安来抓前社长的时候,我正好撞见邱社长——就是咱们新来的那个社长,是个挺年轻的女同志,她跟公安同志说起杜长虹,被我听到了。”
张大队长立刻左右看看,拽着他往角落去,“你偷偷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到底啥事?”
王大队长也不藏着了,小声道:“杜长虹他贪污,懂吗?贪污,被人供出来了,最开始还是因为他哥,他那个哥给上面送礼,结果遇见一个正派的首长,直接就把他抓了,这顺瓜摸藤就摸了一连串有关联的人。”
他压低了声音,“大到省委,小到咱们县里的公社,只要被查到,全都逮起来了,这简直就是把咱们地区全都洗了一个遍,你说这事大不大?”
“嘶——”
张大队长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他又连忙憋住,“这可真是要变天了,就是太突然,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哎,我还打听到咱们新来这个社长的消息,听说她之前在另一个地区下面做社长,因为干得好,没几年就升官了,原本是要去咱们县里做干部的,但刚好撞上咱们公社这回事,于是主动申请来咱们这里当社长。”
“这么看来,咱们这新社长人还不错。”
“这都是听说的,也不能做数……不说了不说了,门开了。”
门里冒出一个年轻干事,将正在偷偷摸摸往里面瞧的小屯大队长吓了一跳。
他捂着胸口,“哎呦,是小王干事啊,你这突然出来……有啥事儿啊?”
小王干事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的笑容得体,“社长说,让几位大队长到办公室里去开会,她有事情需要和大家一起商量。”
正说着,一身泥水的后山大队的大队长也来了。
他抹了一把汗,“社长让咱们开会?”
小王干事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杜社长,是从县里新来的新社长。”
啥时候换新社长了?
屋子里的几个大队长互相看了看,都看出对方脸上不作假的茫然。
后山大队的大队长来的最晚,比他们知道的更少,这时也蒙了,还以为自己今早上起猛了做梦呢。
他晕乎乎地拽住离自己最近的张大队长,“张大队长,咋回事啊?年前不还好好的,这才过多久,冷不丁就换了?”
这换社长的事好歹也是个大事,总得提前通知他们一下吧?
张大队长看他比自己还傻,忍不住乐了,“咱也是刚知道,不比你早多少。”
“别说了,咱快进办公室,别让社长等咱们。”
几个大队长连忙跟上小王干事,进了社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公社的一些干事之外,还有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杜园子大队的大队长。
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偏瘦的女同志,在听到推门的声音抬起头。
她看着年龄不大,也就三十岁出头,一张小方脸,留着刘姐样式的短发,脸颊微微向内收,显得颧骨略为突出,乍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村里妇女的长相,但又比旁人多了几分亲切。
“几位同志们先坐,”她和几个大队长挨个握手,“我是咱们红星公社的新社长,我叫邱云,和邱少云同志只相差一个字,你们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
几个大队长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比他们早到的杜园子大队的杜队长杜红涛。
杜红涛只是被邱云叫过来问了两句话,这时看他们的表情却好像自己背叛了组织一样,顿时有点不舒服。
啥意思啊?
难不成以为他要来巴结这新社长?
可当着新社长和公社干部的面,他又不好意思解释,一张老脸憋的通红,这在张大队长等人的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于是几人也不说什么,但态度相比刚开始的时候松动了不少。
最开始是有点不满和防备,这是因为公社不拿他们当一家人,换社长这种事竟然连说都不说。
他们这些年都已经习惯了杜长虹的行事作风,突然来了一个外地的新社长,他们总觉得有种放不开。
万一这个新社长不懂当地的情况,就胡乱管理公社,那可就乱套了。
只是如今看最固执的杜大队长都缴械投降了,他们的防备也就弱了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都是在地方上干了十来年的老油条,懂得变通对于他们来说是最简单的事。
他们可以联合起来反对公社的一些制度,但如果其中有一个倒戈向了公社,这由几个大队组织的小团体就立刻分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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