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几度秋夜月》转载请注明来源:白鹤看书baiheks.com
与此同时,东厢卧房里,两个少年并坐在一张床榻上,榻中间放着一张小桌,桌上立着一盏莲花底座的烛台,台上烛火摇曳,影影约约。
床榻左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件竹月软锦对襟长衣,头发束在身后,端端正正坐着,表情有些高兴,又有些不自在,一双手放在腿上,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坐在右边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小女孩,小女孩桃花面红,模样可人,手里捧着一个花神小铜像,一对眼睛看着铜像发呆。
慕景白做梦也没想到,李心梦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这……这让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刚才在西厢,他本来还想好好安慰安慰她,可是现在看李心梦这样无精打采,是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坐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要去开门。
“慕大哥,你去哪儿?”李心梦忙问。
“我去一下书房。”
“庄主不是说,外面正在抓坏人,叫我们不要出去吗。”
“放心,就在旁边,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李心梦见慕景白开门出去,只好站起来抬头四顾。刚才来得急,不曾留意,此时才发现这间屋子的陈设极是简单,除了床就是一个架子一张桌子,架上放着几样不大不小的物件,无非是花瓶摆设,她看了也不认得,桌上则摆着一张小金弓和几支箭,背面墙上悬着一把宝剑和一幅画。
她慢步走到画前,只见此画工笔细腻、用色巧宜,画的是远山池塘、水面莲花,池塘中央还有一个人划着小船,空白处用草书写着“出淤泥以不染,入浮世以景白”,落款为“不染居士”。
这是谁画的,怎么画中还有慕大哥的名字?
李心梦正想着,外头慕景白已经回来了,“梦儿,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李心梦连忙转过身,只见慕景白大步进屋,将一本书递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李心梦好奇接过,只见书衣用青蓝锦缎制成,四角用纹丝细绢封好,看上去极是精致。忙坐近小桌,将花神雕像放在一旁,借着灯烛翻开一看,那签上竟写着一个熟悉的《诗》字,再翻开一页,里面写着:诗卷一《风》。
“这是《诗经》!”她又惊又喜。
“怎么样,你喜欢吗?”
“喜欢,”李心梦爱不释手,失落了一整天的心情,在这一刻总算有了缓解,“慕大哥,你是从哪里找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诗经。”
慕景白笑道:“那天你不是说你姐姐教你的诗还没有学完吗,我想,有了这本书,你就可以继续学习了。”
李心梦听到这里,想起姐姐,不由眼眶一红,喉咙一阵哽咽。半晌,方道:“慕大哥,谢谢你。”
“别客气,你喜欢就好,等你看完了,我再给你偷第二册。”
“这是你偷来的?”
“我说错了,儿子拿爹的东西不能叫‘偷’,应该叫‘借’。等你看完了,我再给你‘借’第二册。”
李心梦听到这里,不由破涕为笑,随即抹了眼泪,迫不及待看起书来。
慕景白转身将门关好,也坐到灯下,从袖中拿出几纸来,随意翻看。
李心梦见他手中的信笺上写了很多字,密密麻麻,不由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慕景白翻了翻,见其中一页开头写着“太子太保刘应全、车骑校尉岳中天”、又一页开头写着“沅州商人万金堂、永定富商柳功业”,横竖都是一些名字,像是个花名册。便道:“没什么,几张纸而已,刚才夹在书里掉出来的,应该是一些和我们家有来往的人吧,反正我也不认识。”
说着,随手折起放进怀里,笑道,“梦儿,既然现在也睡不着,不如,我和你一起看书吧。”
“嗯!”
李心梦点了点头,将书放到桌上,两个人坐到一起,脸并脸、肩并肩,安安静静翻阅起来。
一页又一页,诗中的文字时而优美、时而讽刺,时而诉说着人情,时而记录着贫苦,竟比李心梦原先的手抄本还要全。她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
而慕景白却从头到尾,只看进了第一首。
他的眼睛,从李心梦翻开书页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她楚楚可人的面容,闪亮如水晶的眼睛,在这样的烛光下,看上去是那么的纯洁和美丽,让慕景白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带着淡淡的光线和浅浅的芳香,那光线,只有一盏灯那么窄,只够看见一个人,那芳香,也只有一丝缕那么弱,要用尽全力,才能嗅得到。
他从未在别人身上见过这样的美好与朦胧,他看着李心梦,就像在看一幅细腻无比的画作。真好,要是这个女孩能一直这样安静美好的生活下去,那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慕景白忽然觉得,之前受的伤与此刻的美好比起来,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梦儿,你放心。”
李心梦抬起头来,“放心什么?”
慕景白笑道:“放心长大!”
李心梦听得奇怪,问道:“慕大哥,你在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我,我在看诗呢。”
“那你喜欢哪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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