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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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鹤丸来说，被此世之恶吞掉后的经历，或许可以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痛苦、悲伤、仇怨、离别、憎恶、诅咒、厌恶、逃避、疯狂……所有鹤丸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负面情绪瞬间涌来，身体上被侵蚀的疼痛还是次要，但是那些他原本打算回避的、打算忘记的、打算无视的痛苦成倍的涌上心头，那些无数声音交织而成的诅咒从他的心底、从他的耳里浮起，交织成一副带着刀片与剧毒的大网，将他网罗，将他吞噬。

此世之恶是世界所有负面情绪的结合体，它能够挖掘一切潜藏在心底深处的不甘与怨恨，放大所有的欲望与不满，即使一丁点的负面情绪在此世之恶的眼中，也像是白纸上的黑字一般显眼。鹤丸的心底没有黑暗吗？当然不可能。他就是被人世黑暗污染才会从一只‘白鹤’变成了黑鹤。

鹤丸经历了被抛弃、队友的折辱、牺牲、自己的无能为力、队友殷切的希望、被迫痛饮污浊的灵力只为了活下来、战场中无望的奔波与看不到尽头的战斗……但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能回到那个本丸，没能找到他们曾经的审神者，没能向她替那些已经不在了的队友们问一句：为什么？

在那段独自仿徨的岁月里，他甚至已经弄不清楚曾经在本丸快乐恶剧的日子，是不是他幻想出来的曾经。

不甘、愧疚、自责、痛苦、无能、怯懦……这些情绪纠缠着鹤丸，让他一遍又一遍的回顾着他曾经那些不堪的过往，与他如论如何变强也救不到他重要队友的战役……

此世之恶在他的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鼓动他的杀意、一遍又一遍的抠挖他的痛苦、一遍又一遍的重现那些他连回忆都惧怕的过往，无法正视的黑暗、无法承认的过往、无法接受的结果、想要逃避的罪业……一遍又一遍，直到黑暗将心灵吞噬，直到承受不住，自己选择死亡。

在漫天的诅咒声中、在人类罪恶卷起的漩涡中、在这片犹如燃烧地狱一般的废墟之中，本已经打算放弃自我、臣服于痛苦的鹤丸看见，在这片囚笼般的黑暗中，一束光，透了下来。

那光芒中，有一只白皙、但伤痕累累的手，向他伸来，将他拽出了这片痛苦的漩涡。

“我许了愿望之后就被世界意识扔出那个世界了，我走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鹤丸国永以前是一个一身白：白色的短发、白色的衣装、连皮肤也很白的，四肢相较其他刀剑男子较为纤细、不论是动还是身形，都让人联想到白鹤的、雪一样的刀剑男子。

清河遇到的鹤丸国永，是一个已经离开召唤他来到世界的审神者很久、被外界污浊灵力与感情污染的、白衣变成黑衣、白发变成黑发、连原本透彻的金瞳也变成血瞳的鹤丸。

但是现在在清河面前的，是一个白发红瞳黑色眼白、双臂从手肘以下变成了长刀、双腿从膝盖以下也变成了长刀的鹤丸，他彻底失去了人类的形态，似乎完全臣服于兵器的本能，只为杀戮而生。鹤丸身上的黑衣有一些可疑的红色丝线，红线像是呼吸一样泛着红光，背后肩胛骨的位置，长出了一个巨大的、像是爪子一样、泛着黑气的骨翼，腰后的位置，则延伸出了六条长长的黑色骨鞭？这些泛黑的骨头现在正支在地上，支撑着脚变成两个刀尖、连站都站不稳的鹤丸。

虽然他还穿着以前的那件带帽羽织的黑衣，但是袖口和裤腿下面露出的肢体，已经全部都变成了武器。

“这是他的愿望啊。”

安哥拉·曼纽一摊手，“他希望成为一把能够被你使用的、保护你的强大刀剑。本来他就沾染了不少的污秽了，出来的之后又心愿强烈，引动了‘恶’，签订下契约，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吧。要不是你希望‘恶’属于你，然后把他拉了出来，说不定会变成更加奇怪的样子呢。”

“不过master真是受欢迎啊，这个家伙是，那个家伙也是，都这么喜欢master呢，哪怕是被吞噬了，还记得master呢……啊，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危机啊，随时企图把饲主吃掉的狂犬，随时都会被这些家伙干掉呢。”

安哥拉笑嘻嘻的说着，像是似乎察觉不到自己在说多么可怕的话题一样。

然后下一瞬间，他的脖子上就横了一把锋利的刀，那是鹤丸的‘右手’。

“哇哦，真是可怕啊。”

虽然是这样说着，安哥拉面上的笑容可是一丝都没有消失。

“鹤丸，放下吧。”

朝着鹤丸摇摇头，清河准头看向安哥拉，“听你的话，果然迪卢木多也没有回到英灵座。”

“啊……果然早猜到了吗？我的master真是太厉害了，突然有些担心呢，我这样的从者简直就是master身边那个马粪吧，那个鲜花与马粪的马粪？听起来真是适合我啊！不过master放心吧，那个家伙并没有完全被消磨完毕，就算在‘恶’的包围下，都还惦记着保护你呢，以此念为根本，很幸运的留下了最后一点‘自我’，真是好运的家伙！该说他是可怜还是倒霉呢？但是对master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吧！他再也不会犯和圣杯战争时候一样的错误了哦！也再不需要master担心他所以乱来啦！你大可以随意命令他，哪怕是杀了我也一样，我可是最弱的servant，对手是他的话，随随便便就会被杀死啦。”

没有管安哥拉的口胡，清河望向另一边随着安哥拉话语落下而出现的黑雾，黑雾散去，出现的是头发变灰白，衣服变成黑色、上面蔓延着红色魔力线，加厚了手甲手套，还多了长长的衣下摆，和一件毛领短披风，迪卢木多的瞳孔充血变成了红色，脸颊上还有两道血色泪痕。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清河面前，眼睛直直的看向清河，似乎除此以外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不，不是似乎，是确实已经没有意义了。迪卢木多为英灵，对于圣杯的消化本就没有多少抵抗力，在汹涌的‘恶’中，可能还包含他自身某个世界线对肯尼斯的诅咒侵蚀中，能够保持完好的自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安哥拉还在其中有意安排了什么。

“因为我是被黑圣杯眷顾了，所以，迪卢木多一开始就确定现在这个下场了吗……”清河手抚上胸口，没有感受到心跳。

那个时候自己心脏被贯穿，确实死了，不过他马上被圣杯包裹、弥补，所以并没有真正死亡。和他魔力联系在一起的迪卢木多自然也就得到魔力补充，没有回归英灵座。其实，就算他们之间的契约断开了，追着他跳下黑泥的迪卢木多也不会回去，本就由圣杯召唤出的英灵接触到圣杯内的此世之恶，无非是同化和吐出两种下场，而这两种，都会让迪卢木多获得留在现世的时间。更何况，他手背上，属于迪卢木多的令咒还没消失呢，而且用掉的那一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补上了……

因为追随的御主注定要沐浴‘此世之恶’，连带从者也会因为契约被‘恶’污染，清河越是纵容迪卢木多，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好，迪卢木多就越逃不过被黑泥卷席的命运。这才是迪卢木多如此际遇也依然幸运e的真正原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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