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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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上还是秋季，北地已然显出冬的颓唐。
荒郊野岭间，木叶落尽，只余下突兀的枝干硬扛着凛冽风霜。连日来天色阴沉，放眼天地间，苍苍茫茫一片灰白，不见半点艳色，让人更觉寒意透骨，心中空寂无依。
忽地又起了风，自西北而来，给原就不见晴光的天空多铺一层阴郁。
往潞城方向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慢了下来。
赶车的车夫张六与坐在另一边车辕的少年小路低声商量几句，小路扭过头朝车内人恭敬请示问：
“小爷，这天儿眼看着要下大雨，张六说咱们赶不及去青羊集了，前头有个破庙，您看要么先去那儿避避？”
江挽月盘坐在马车中，听得动静缓缓收功，睁开眼，朝守在旁边小丫鬟青霜微微颔首。青霜欠身掀了帘子一个边儿：“小爷应了，走吧。”
马车便又行动起来。
江挽月眼中看着青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既然要假扮骄矜小少爷，即便是逃家出走的，该摆的排场也得摆起来，一个人孤零零像话吗？
有侍女，有随从，这才是个正经样子。哪怕被人知道是临时买的人，也解释的通——一时兴起自个儿跑出来，没人伺候不习惯，身上有钱随手买人不是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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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量间，青霜取了干净巾帕殷勤上前，为她擦拭额间颈间的冷汗，又为她奉上热茶。
赶路途中无别的事可做，她也不敢空耗着，抓紧一切空闲时间练功调息。内力积蓄是个水磨工夫，短时间里倒是不至于能有什么明显长进，但能够更加适应内力作用下的疼痛也是益处。来日万一遇上不得已要与人动手的时候，能少几分顾忌多几分自如。
江挽月才在青霜的服侍下扫除身上的不适，马车便停了。
小路扶着她下了马车，又与车夫张六一起去拴马拿东西。她带着青霜走近了车夫口中的破庙。这里比她先前所设想的更为衰败。
三间不大的正房，左边的全塌了，右边塌了大半，裸露在外的椽子边缘参差不齐，看着像是有人往下劈砍过一部分。原本应该是带个院子的，现下院墙也塌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在风吹雨打之下，与其说是断壁残垣，更像是积的泥土堆，淹没在碎石与干枯的杂草从中。
仅剩的一间屋子，便是这庙的正堂。门窗都没了踪迹，也不知是早被有心人拆了拿回家去，还是被来往躲风避雨的人生火烧尽了。坐北朝南正当中供着的不知哪路神仙佛陀，别说分辨面目，就连脑袋身子都模糊一起，零星斑驳的颜料残痕大概显示出最初曾有过些许气派。
神像前面的空处，烧剩的杂草杂木、残灰烂泥还有其他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都是，应当是前次有人在此暂停留下的。
怎么说呢，这地方看着就像那种，特别适合发生点什么故事或者事故的样子。江挽月忽地就想起上辈子听相声，里面过说“一人不进庙”的警语，又想起各种武侠小说、影视剧中的相关场景。
小路和张六抱了露宿要用的干粮用具过来，见她站在门口不动弹，张六便赔笑劝道：“纪小爷，这地方是腌臜了点，可这荒郊野地的，也就这么个地方能避避，您将就将就。”
这是以为她嫌弃地方呢！一个很符合她目前人设的误会，江挽月当然不会解释。
至于她要扮演的小少爷，就更犯不上和一个车夫多说什么。
她皱着眉十分不满地“嗯”了一声，屈尊纡贵进了几步，站在门槛内的边缘，掩着口鼻不耐烦吩咐：“赶紧收拾干净了，太恶心了。”
小路连连点头，手脚麻利地腾出一片空处，铺好垫子，又与张六赶着雨还没下来的空搜集了大量的柴火进来，生起了火堆，又支起一个瓦罐烧水。江挽月这才在垫子上坐下，青霜要拿点心干粮给她，被她拒了。
这么会儿工夫，雨已经下来了。开始只是挟在风中的雨丝，眨眼功夫便瓢泼般倾泻下来，噼里啪啦打得地面尽是小泥坑，不大会儿连成一片混成了泥浆。
见此，小少爷脸上的不渝也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庆幸。
青霜陪着她烤火发呆，小路和张六就不好杵在人眼前闲坐着。再说他们今晚得在这里过夜，总得给金尊玉贵的纪小爷腾出足够舒服的空处好睡觉吧？
“哎呀，这儿怎么还有个人！”
张六突然惊叫一声，把几人吓了一跳。江挽月倏地起身，循声扭头看过去，可不是，屋子转角一个人靠墙半仰坐着。
因为那位置偏僻，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多，且那人头脸身上都脏兮兮的与周边杂物一般颜色，他们进来时居然谁都没有看见。
江挽月皱眉，走近两步，望了两眼，看向张六：“死了活的？过去看看。”
张六过去，在那人上身和脸上摸了一阵：“纪小爷，他还有气儿！”
“有气儿啊！”江挽月拖着尾音，让人分不清她是高兴还是不痛快，扬头冲小路示意，“去，帮他把人抬出来。”
小路过去和张六一起把人抬出来，平放在地上。张六拨弄这大概检查一遍：“身上没伤，也不像有病，这像是饿的狠了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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