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月睁开惺忪的眸子,掂了掂手里已经空了的酒壶,往旁边水里一丢,酒壶入水发出“嘭”地一声轻响。
她向酒香味飘来的方向望去,接着懒懒地支起身子,伸手随意地将裙角一捞,再简单一拧,就起身向宋征他们走去。
到了桌边,江月月对坐着的两人视若无睹,先自顾自地用右手拈起一块糕点吃,点评道:“唔,味道不错。”
又伸手要去拿酒,这下却没能如愿。
宋征把酒坛朝另一边举得远了些:“酒醒了吗?”
“嗳?”她凭空伸着够不着的胳膊,张着嘴巴眼神呆呆地,似乎对这情况想不明白。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突然,江月月像是全身力气被抽走了一般,扑通一声倒在桌子上,倒把沈云轻吓了一跳。
沈云轻正要看她有没有事,要伸手来扶,就听她埋头瓮声瓮气道:“醒不了啦!从云意死后我也要醉死了,他还说要给我带好酒过来,他这个骗子!”
话中的伤心令人为之一窒。
沈云轻收回伸出的手,不知如何安慰。
“酒我给你带来了,以后不许说云意是个骗子。”宋征将酒放在江月月旁边。
江月月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酒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笑道:“你?你又不是云意,谁也替不了他。”
她虽如此说,看着却清醒了一些,重新坐起身来,拿过酒放在鼻尖闻了闻,不客气地对着酒坛饮了一口,称赞道:“酒倒是不错,这是哪来的什么酒?”
“这是天欲雪,”沈云轻答道,“我们路上偶遇一位姓段的夫人所酿,不过这可能是天底下最后两坛了。”
江月月又饮了一口:“这是为什么?”
“因为段夫人要将所有的酒都送给一位许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新的酒还没有酿成。”
“原来如此。”
江月月又望向沈云轻道:“你就是宋征说的那位要一起过来的朋友吧,你是沈云轻?”
她这些时日都浸泡在酒里,难得脑子还清醒。
沈云轻笑着点了点头。
江月月搂着酒坛,又坐回了她原来船尾的位置,伸手从身旁摘下一片花瓣,略折了折,当做临时的酒杯自斟自饮道:“云轻,你是细粱城人,为什么大老远地跑到朔州来了。”
她年方二八,小小年纪,举手投足却有一股名士风流的雅韵。
沈云轻看得眼热,也举起酒杯饮了一口。
“我伯父在朔州,我是来探望他们。”
“哦,”江月月仰头沐浴着荷风,在微微的醉意中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宋征,你呢,你为什么又回朔州了?”
沈云轻不解其意,宋征道:“我不能回来吗?”
“不能。”江月月睁开眼睛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云意和你本来就不该在朔州,他死了,你为什么还不听我的劝?”
她越说越激动,完全忘了宋征和她一样,也有自己的想法,是个独立思考的大人。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你也要死在这里才甘心吗……”
"月月小姐!"
沈云轻打断道:“慎言。”
“……”
江月月又灌了口酒,然后毫不在乎地用袖子一抹脸:“总之,既然你不听我的劝,从今以后你也不用来劝我,我就是醉死也不用你管,你有工夫来我这,不如花时间在你父亲那里表现表现,省得他总不待见你。”
这跟宋烨有什么关系?宋征懂她的别扭,也不计较。
“你既然知道我父亲不喜欢我,我出来一趟并不容易,就不要说这种气话,不要在我下次见你之前真的醉死了,还有这天欲雪,虽然下次没有了,但我空着手也还是要来的,我们相交一场,就算你不想见我,不给我开门,你爹江老爷知道,想必也愿意放我进来。”
闻言,江月月把头扭到一边小声笑骂道:“无赖!”
但总算是笑了。
他们三人在水上的小舟里,遍地荷花的光影中,喝光了仅存的两坛“天欲雪”。
临走时,宋征在踏上那条来接他们的小舟前又回首道:“月月,我今天来过,将云意答应酒也带来了,这一片荷花虽美,但希望你向前看,不要把自己困住了。”
江月月仰躺在船上,听完不说话,只举起手来挥了挥。
见状,宋征只好上船去,和沈云轻如来时一般离开了。
江月月听着耳边划动的水声,一动不动。
她半阖着双眼,察觉到自己好像是又醉了,自己这段时间总是反复地醉去又醒来,醒来又醉去,可是能怎么办呢?清醒的时候总是那么痛苦,不如就这样醉着。
此刻身下的小舟好像也不再是小舟,而是摇摇晃晃的自己唯一可以安心托付的温床。
手中半倾的荷花酒杯里红色的波纹荡漾,是逃避的良方。
身底的是花,眼底的是天。
天蓝蓝的,飘动着几片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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