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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天色微明。
宫门在一声闷响中缓缓打开。
官员们鱼贯而入,但不止瞧见了洒扫的宫人,还有着甲的各卫禁军。
连日大雪,洒扫的活计虽是轮值,但两个时辰一换,整天下来铁打的人都要冻伤,景帝体恤宫人,便命各路禁军轮休的卫兵也帮着扫雪。
不止宫中,皇城内外,大道上都有扫雪的禁军身影。
明光道是刚结束禁足,实则一直在外奔走,日间乔装领潜龙卫出行,夜里翻墙进观府晃荡,深更才回卫府,昨夜又临时出现个硬骨头要审,直接熬到天亮。
故而她是一路哈欠打过来,并刚好赶上开宫门。
今日常朝,来的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恰都亲眼见了她殿上射杀裴龄,无论背地里有什么心思,当面绝都不敢招惹,自也不敢走在她附近。
而新臣们知她性情,见她困倦的模样,绝不会上来打扰或者献殷勤搀扶。
她于是眼皮都懒得掀,几乎半睡半醒地跟随人群往前走,完全不用看路。
但也因此,并未发现扫雪的禁军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直到险些撞上一人。
然因是她不看路,怪不得旁人,她便道了句“抱歉”,完全不管是谁,头也不抬,直接将步子转开,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岂料,那人竟拉住了她。
“明光将军,怎么每次见你都没睡醒啊?”
明光一怔,这才停步。
然并未因而迅速清醒,反倒生出一瞬恍惚。
熟悉的声音,但许久未闻,忽便带了几分虚幻。
让她更觉得自己困迷糊了。
于是她抬眸时,眼神并不清明,而显抹惺忪之态。
见着意料中的俊容,也不惊讶。
甚至抬起手,平静地捏了下他的脸,扯了扯。
年青将军瞳孔微张,耳根一下热了起来:“你……”
明光这才清醒,却毫无罪恶感,只露出个意外的笑,熟稔道:“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李让尘脸色绯红,没答她,先道:“你怎么能这样……”
明光疑惑:“哪样?”
李让尘扫了眼周遭,无奈道:“你都选夫了,怎还能对我做这等亲密之举?”
明光瞬间失笑:“那你怎么还来找我啊?”
李让尘张了张嘴,露出股倔劲:“你信上只写别等你,可没说我不能来找你。”
明光回忆了下,点头:“这倒是。”
但即刻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点距离,扶住箭羽的姿态依然慵懒,面上依然含笑,却已显出分疏离来,“那小李将军,找我何事?”
李让尘的目光立时黯了几分,喉结滚动,放轻声音道:“想见你,便想来找你。”
明光却无动容,笑道:“若我不想见你呢?你现在是不是该从我眼前消失?”
“为——”李让尘脸色微变,但迅速改口,道,“江大人快回来了。”
此话一出,果然吸引了明光注意,她即刻便收了那故作出的疏冷姿态,甚至主动拉上他,带着他往人群外走,而后凑近,双眸雪亮、满含期待,笑得格外明媚:“怎么说?”
李让尘得偿所愿,也绽开个欢喜的笑来,扫一眼远处官员们,便低声道:“前些日南海驻军巡守时,扣下了一条造型古怪的船,船上有两个异邦人。押回军营一番搜问,发现他们竟是江大人派来传信的先锋!密报千里加急送来洛京,陛下便召我提前回来,准备命我去南海等候江大人,并负责护送她安全回京。”
明光愈听笑得愈灿烂,问:“可有准确时日?”
此事乃绝密军情,明光不知,只能是景帝欲予她惊喜。
李让尘心里很清楚,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由自己将这个惊喜带给她。
借此他还能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她笑,也能对她笑。
李让尘笑道:“约莫七日后靠岸。二月上旬,应便能入京!”
明光眸光大亮,一瞬甚至忍不住停了步,欢喜道:“——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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