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半弯,谭霜睁着眼躺在铺上,一点困意也无。
这铺是张砖砌的大通铺,上面铺了层干草,干草上只隔着薄薄一层旧麻布,人睡在上面,身上都能痒出痱子。
这还不说,五六月份的天,这铺上带上她一共躺了八个女孩儿,挨挨挤挤,热得满身的汗像水一样流。
墙角有小女孩偷偷哭泣吸鼻子声响,谭霜翻身背过去,把小腿摊开些,盼着有些凉风。
她一点都生不起去安慰的心思,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谭霜是穿越来的。
也不知是阎王爷点错了卯,还是小鬼拉错了魂,她一觉醒来,睁眼就成了这古代山村里的一个小女婴,前尘往事还历历在目,她就不得不开始适应女婴的生活。
好在平安长大,爹娘恩爱,爹爹还是个颇通医术的村医,她吃喝不愁的长大,在六岁之前,日子还是挺美满的。
但世事就是这么坎坷,她爹在出门看诊的路上不慎踩空脚,摔进路边的泥田里,那泥田本是块烂田,底下淤泥足有两米多深,又是清早,路边没人,谭霜他爹一掉下去就没起来。
她爹死后,两房叔叔就趁着百天的热孝,急急把谭霜娘半卖半嫁出去,强占了她家的田地。
吃绝户的事向来是没人会置喙的。
谭霜娘带上女儿一路哭着嫁给了她现在的继父,哪晓得继父和继奶娘儿两个也是心肠狠的,没待一年就趁着谭霜娘下地,叫了人牙子把她给卖出去。
谭霜早知道他俩的算计,平时轻易不离她娘的,可还是叫一时疏忽,落了单,被卖上船。
乘着船在水上行了四天半,才到了允州地界,早不知回家的路怎么走了。
谭霜想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这一走,还不晓得娘该哭成什么样呢。
床铺上七个女孩儿,有跟她一块儿从风平县来的,也有半路上人牙子从其他地方收的,还有另外一间屋子,五六个女孩中掺了两三个男孩,因着男孩肯卖的人家少些,所以放在了一块管着。
谭霜在这里呆了两日,基本没怎么出这个房门。
一伙人吃住都在屋子里,只有晚上会让两个人出去倒尿桶,一屋子的女孩儿都快熬不住,整日里哭哭啼啼。
那人牙子是个老江湖,早见惯了,不会有多怜悯她们。
谭霜自告奋勇成为倒尿桶的人手之一,等提着尿桶出去,拿眼一看,四四方方的高院墙,门口还有两个壮得跟小山似的汉子守着,谭霜看一眼就死心了。
只期盼着人牙子别把她卖到什么娼阁儿暗门子里去,那才真叫生不如死。
想着想着,眼皮子慢慢耷拉起来。
到第二日,就有预定好的主顾早早来看人了。
两屋子的姑娘全部叫推出屋去,排排站在院子正中,借着天光,又有个婆子拧了帕子挨个儿来擦她们的脸,教她们的脸皮全露出来,半点藏不得假。
谭霜张脸去偷看那前来看人的女人,那女人估摸着有三四十,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身上穿的是反光的缎子衣裳,一只手腕上戴了金打的圈子,另一只拎着一块香帕,不住地往自己脸上擦着汗。
谭霜一边躲着目光看她,一边听那人牙子讨好地叫她何娘子,不安地搓弄着手心。
乡下呆惯了,谭霜鲜少有看过哪家这个年纪的娘子还穿得这么鲜艳,就是城里,也难得这么打扮的。
等那何娘子再走近,一个个仔细端详起女孩儿们的脸颊,专捡那颜色好的,就满意地冲人牙子点头,那人牙子顿时就笑开花来,叫人把她挑中的女孩儿单独带去一旁。
谭霜越发惊心。
再往近点走,何娘子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脂粉都瞧得清了,谭霜差点儿正正对上她的眼睛,咬咬牙急忙低下头去。
何娘子注意到她的动作,径直走过来,用手捏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睛打量。
见谭霜闭着眼面如死灰的样儿,随口道了句:
“这个倒是个有心眼儿的。”
人牙子忙填补道:“这个是乡下收来的,家里穷,饿得见皮不见肉的,您带回去,养个个把月,也就养起来了,姑娘年纪小,底子在这儿,养大了一样中用。”
何娘子捏着谭霜的下巴倒是有些犹疑,她倒不是娼门里的鸨妈妈,而是专替这些娼阁儿暗门子里寻摸姑娘的皮条客。
收了定金,把人带过去再贩二道,要是品相不好,别人不收不说,还砸了自己招牌。
何娘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丫头皮肉她倒是瞧得中,在乡下且能有这等白净细腻的,是个上等的。
可颜色要说还真没有方才一眼相中那几个上乘,虽说能养养长开了,可乡下来的姑娘因着饿伤了身便成了筋骨人,吃多少也不见长肉的多了去了。
她想想便有些犹疑,真放手,又舍不得这个苗子,思虑着自己手底下也养了几个倚门招客的女儿,要是这个出不脱手,就亏着点儿留在家里,与那几个女儿一块儿接些散活儿,也是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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