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雏凤姑娘,被齐家的下人暗讽为“春蚕”,三爷春天梳拢了她,没到夏天就忘了,再没去过她的住处。但她终究不是奴仆,下人叫一声“姑娘”,倒不好轻慢。
月娘见她也一般行礼:“凤姑娘。”
雏凤侧身避了避:“可受不得,如今新人笑,我区区一只春蚕,配不上。”
月娘听柳二奶奶说过,后宅女子未必真有深仇,不呷醋不知怎么相处罢了,有时怨的不是男人爱你,而是下人欺她,都是相好过的,恩爱和尊重,总要有一样罢。
这些时日二人从没走动过,月娘猜不出她来是何意:“今日中秋,姑娘赏月来?”
雏凤上下打量她,穿的戴的倒没见得比自己好些:“这一向你同三爷恩爱,好容易他不在,我不得过来拜会拜会,我瞧着不过如此嘛,难道因为嫁过人,竟比我还会伺候?”
月娘有些羞恼,这些不成文的话,并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她和齐三的关系,到底还遮遮掩掩:“若无事,姑娘就请回吧,院里奉月,须得清净。”
雏凤特来找茬的,怎会轻易离去,扫了眼石桌上满满当当的瓜果素斋,提裙往屋里去:“怎么也讨杯茶,月娘子莫小器。”
金桂看不过,迈步上前要理论,却被月娘拦住:“一杯茶而已,算了。”
玉杵稳重一些,在廊下看清情形便就跟着雏凤姑娘进屋上茶,也不是想奉承她,是怕她眼皮子浅,偏月娘子屋里的东西。
三爷这人是不着调,哄人的手段却很朴实。
那日柳家送了月娘的箱笼来,两人抬的箱子,里面却只有一个粗布包袱是月娘自己的,其他满当当绫罗绸缎,珍珠玛瑙,都是柳家送的礼。
柳家送的那些玩意儿,齐三不大看得上,比着他家送的东西,全又给月娘添了一遍,布要细绢织金,珍珠专拣大颗的,青玉白玉,琥珀玛瑙,光点翠的金银头面就送了五六套来。
玉镜小筑本是最雅致的所在,如今屋里贴玉镶金,秘瓷青花堆砌,连月娘都觉得俗气,齐三却道:“世间唯金玉满堂,雅俗共赏也。”
玉杵瞧人有些眼量,雏凤进屋坐了,一直拿眼睛四处觑看,这楼面阔三间,楼下并没有隔罩,只用香云纱垂了幔子,只这一处就叫雏凤越发酸涩,香云纱,她想秀条帕子都寻不来一尺,在这儿做幔子呢!
雏凤抓着玉杵问:“你们这儿,本来就挂的这种帐慢,还是才换的?”
玉杵留了个心眼子:“原本就是这样的。”
雏凤嘀咕:“还簇新的呢。”
玉杵没搭腔,拿着茶盘出去,金桂翻了个白眼,难怪叫她“春蚕”,识得丝儿呢,还想吃回肚里不成。
月娘进屋见她坐了,才看到她一双小小的金莲,怪不得走路款款摇摇,腰肢如荷茎,加之眉黛如山,眼含春水,实在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莫说自己比之不及,就是在柳家见过的美貌妇人,也没有胜过她的。
月娘心里暗暗高兴,自己大约会是“夏虫”,盼着齐三快些喜新厌旧。
雏凤也看着月娘的双足:“你是天足,男人怎会喜欢大脚女人。”
月娘缩了缩脚,想起一些事,不免羞臊:“你的脚这样小,走路不疼么?”
雏凤眉头一动:“疼,怎么不疼,绫袜穿得都磨,我想再寻些轻柔的料子做鞋袜,难找呢,说起来姐姐才是行家,可有法子?”
“素绉缎子最柔,可绣房现下没有,哪时有了,我让人给你送些。”
“香云纱不柔吗?绣房可有香云纱?”
“香云纱做鞋袜?”
“你能拿来挂着,我不能用来裹足么?”
月娘轻笑:“回头我问问三爷,都在他库房里收着,我没数呢。”
雏凤抿了抿嘴:“三爷他,同你说起过我么?他是真把我忘了,还是不得闲去后院儿?”
“这一向久未见了,也不知在忙什么。姑娘院里可领了月饼?我这里去领,说是没有酥油馅儿了,我还没吃过酥油月饼呢。”
雏凤心道,传说她家里是种田的,看来不假,酥油月饼有什么好稀罕的。说三爷爱重她,也未必多真,这里头又有个柳家,是不是三爷和柳家少奶奶有事,拿这个寡妇掩人耳目?也未可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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