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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万米高空，贵州飞往清远的飞机划过夜空，星辰触手可及。
钟意慢慢闭上眼睛，视野里一片黑暗，等再亮起，是家里的老房子。
她站在家门口，高二的自己抱着西瓜看电视，爸爸的电话在广告间隙打来。
“钟意。”
“爸爸！”
“你妈在做什么？”
“妈妈在和外婆聊天。”
“你弟弟呢？”
“韦宁帮他补课。”
高三冬天，清远下了这年第一场雪。
【数学考试及格了吗。】
【我要去打工，我没有时间。】
十六岁的她坐在高考考场，心神稳定，落笔都是他讲过的细节。
少年清瘦且白，像这钟灵毓秀的山水之间，最清澈的一株植物。
她急得眼泪都下来，隔着茫茫人海，看到十六岁的顾清淮。
她怀揣心事，写下那句：【金榜题名，就见面吧。】
不远处，谁家的小情侣亲昵依偎在一起，男孩低头亲吻怀里的女朋友。
“钟意，你想没想过，当你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打瞌睡看小说，还有山区的孩子连学都上不起，当你在食堂嫌弃红烧排骨油腻，还有孩子连饭都吃不上。”
【试卷拍照发给我。】
六月。
她……还想要去一次贵州，去见一见他，告诉他自己叫钟意，问一问他的名字。
他站在原地，她走向廊桥。
【我们见面吧！】
“我们的越野车在山里开，看到上学的孩子，就捎了他一程。从大山到学校，我们的车开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你说他步行需要走多久？那小孩和你同级，高二。”
钟意心里止不住地难过，原来电话里那个快要死掉的少年，是她的顾清淮。
二十六岁的钟意焦急喊她：不要走，他就在你身后啊……他一直都在看着你……
“嘿嘿嘿，我在啃西瓜看电视呢！”
收卷铃声响起一遍又一遍，时间眨眼而过，她冲出考场开开心心联系他。
二十六岁的钟意站在原地，泪流不止。
冬去春来，枯枝抽出嫩芽，樱花开满街头。
爸爸语气缓和，从不会用教育小孩的大人专属语气和她说话。
【╰_╯】
她走到高二的自己面前，想要告诉她……可是画面猝不及防转换。
被艾滋病毒贩针头扎到手臂的顾清淮，默默写下他的遗书，压在遗体捐献卡下面。
她眼睛眨了眨，片刻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雪景，发给远在西南的小网友。
电话那边的爸爸无奈叹气：“爸爸对你和南野最大的期望，是当一个开心、快乐、健康的人，爸爸不要求你们考多好的成绩、上多好的大学，但是希望你们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若干年后，不会后悔自己学生时代没有努力。”
他因服用艾滋病阻断药物痛苦不堪，痛苦地躺在卧室床上，身体蜷缩，额角都是冷汗。
画面再次转换，十年前的贵州龙洞堡机场人来人往。
她想要考很好的成绩、学医，还想问问她的小网友，要去哪个城市、哪所大学。
画面再切换，眼前不再是机场，而是市局家属院的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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