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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却很平和的样子，道：“那些只是普通百姓，甚至太过穷苦，才会愿意下洞，他们与你两位皇兄的身份天差地别。”
昭宁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内心的想法，“但好不容易这辈子生而为人，如果草草被结束性命，哪还有天理呢？身份高贵就更该体恤身处困境中的人，况且如果没有低位者，哪里还有尊贵不尊贵的区别。”
皇帝淡淡“嗯”了声，昭宁觑着他的神色，小声续道：“父皇，先前我去皇庄上住了一阵，偶尔也会扮做路过的人去农户家中走走看看。”
“看到什么了？”
“有一户农家，男人在京城里做活儿，平日里不回家，女人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侍奉公婆，那天我去的时候，闻到厨房里传出一股焦糊的味道，原来是正在给孩子摊饼，但是那日的灶火太旺，又赶上野狗进院子咬鸡，女人出去驱赶，不小心把饼给摊糊了，孩子们却还眼巴巴地望着，两张嘴叽叽喳喳，就想赶紧吃上一口。”
皇帝笑了笑，这样的情景，在宫中确实不曾见过。
昭宁续道：“我想起来母后说焦糊的东西最好不要吃，味道不好，对身体也无益，就提了一嘴，问‘这样也要给他们吃吗’，女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说，‘是啊，今天二小子过生，平常这些鸡蛋猪肉末都是孝敬给爹娘的‘，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以为我的意思是怎么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孩子吃，才赶紧解释。”
皇帝笑不出来了。
昭宁咬了咬唇，埋头问：“父皇，如果京郊的农户尚且过的是这样的生活，那绫州的呢？振州的呢？他们连吃一口鸡蛋一点猪肉都要瞻前顾后，咱们为了争权夺利还要剥夺他们的性命，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皇帝许久没有说话，直走到乾兴宫门前，才道：“在你心里，朕不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昭宁急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父皇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好皇帝，只不过历朝历代都能见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形，并非一人之过，只要尽己所能，让他们经受的苦难少一点，已经值得被称颂。”
皇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都是慈爱，“知道了，今天是小昭宁做了朕的先生。”
昭宁本想说“不敢”，可看着对方的模样，不像是讥讽或者生气，索性还像小时候那样撒娇般扯袖子，“父皇又说笑，我才读过几本书，就是有那个心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做您的先生啊。”
皇帝哈哈大笑，“读的书多了，你还真来做朕的先生了？好了好了，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昭宁笑眯眯地告退，而皇帝看了一会儿她离去的背影，才走进乾兴宫。
大殿中灯火通明，这么些蜡烛寻常人家都点不起，显露的是帝王的尊贵，可皇帝此刻却觉得有些刺目。
“灭掉一半烛火。让柳冲即刻来见朕。”
柳尊使顶着夜色往宫里赶的时候，昭宁才刚刚出了宫门，长街上还停着一辆马车，昭宁看到上面的徽记，就知道三皇子还等着自己。
“三皇兄还有什么事？”她站在原地问。
三皇子向她走来，带着温和的笑容，“今天还要多谢六皇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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